夜色如墨，宋知渊独自踏入城郊废弃的狼神庙。残破的殿宇内，月光从坍塌的穹顶倾泻而下，照亮了供台上斑驳的狼形图腾。他解下遮眼的黑绸，露出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指尖抚过供桌上新鲜的爪痕——三道深沟，正是狼族约见的暗号。
"你违约了。"
阴影中传来银铃轻响，阿史娜云缓步走出。她今日未着戎装，反而换了一袭银丝狼纹的纱裙，颈间戴着当年宋知渊逃离北疆时遗落的玉佩。
"宋郎好狠的心。"她红唇微启，声音里带着塞外女子特有的野性缠绵，"十年不见，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
宋知渊袖中短刃寒光一闪："当年你助我逃离狼族时，发过血誓永不入京。"他刀尖挑起她颈间玉佩，"如今带着二十狼卫潜入皇城，是想让这些人为你陪葬？"
阿史娜云突然欺身上前，锋利的指甲划过他胸膛，却在触及肌肤时化作轻柔抚摸："我为何而来，宋郎当真不知？"她仰头望进他眼底，琥珀色的眸子泛起涟漪，"十年前月夜，你在雪狼谷答应过我什么？"
宋知渊后退半步，刀锋横亘在两人之间："我承诺的是来日战场相见，饶你一命。"他声音冷得像北疆寒铁，"不是允你骚扰我的妻儿。"
"妻儿？"阿史那云突然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凄厉，"那两个小狼崽子身上流着谁的血，你比谁都清楚！"她猛地扯开衣袖，露出手臂内侧的咬痕，"这牙印，与星沉发作时一模一样！"
庙外突然传来狼嚎。宋知渊刀锋一转，抵住她心口："星晓星沉是我从尸山血海里捡的孤儿。"他眼底泛起血色，"你再敢靠近他们半步..."
废弃的狼神庙内，月光透过残破的穹顶洒落，在斑驳的狼神像上投下诡谲的光影。阿史娜云背靠着神像，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舞，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宋知渊，带着不甘与执念。
"宋郎，"她的声音低哑，"当年你被赵奢囚禁，是谁替你救了出来？是谁在风雪夜里为你送来狼族的秘药？"
宋知渊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面容冷峻如冰。他修长的手指按在腰间的无赦上，指节微微泛白，却没有立刻反驳。
阿史那云见状，唇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缓步走近："你当年说过，若有一日能挣脱枷锁，必会与我并肩而立。"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供桌上的灰尘，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可现在呢？你娶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她能为你在朝堂上做什么？能在暗夜里替你杀人吗？"
她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而我呢？我能给你手中狼族的支持！能在刀光剑影中护你周全！"她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箭伤，"这道伤，是当年为救你留下的！那个柳安芷，可曾为你流过一滴血？"
宋知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她不需要。"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阿史娜云如遭雷击。她踉跄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她不需要为我流血。"宋知渊抬眸，黑眸如寒星般锐利，"因为她让我明白，这世上除了杀戮与算计，还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阿史娜云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守护？宋知渊，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吗？"她逼近一步，指甲几乎要刺入他的胸膛，"你是东厂的阎罗，是踩着尸骨爬上来的恶鬼！那个娇滴滴的贵女，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的真面目吓跑！"
宋知渊的眼神骤然冰冷，无赦刀出鞘三分："闭嘴。"
"怎么，我说中你的痛处了？"阿史娜云不退反进，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畔，"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有我这样的女人，才配站在你身边。"她的声音忽然柔软下来，带着蛊惑，"回到我身边吧，宋郎。我能给你她给不了的一切——权势、力量、甚至是......复仇的快意。"
她伸手想要触碰宋知渊的脸，却被他猛地扣住手腕。两人在月光下对峙，阿史娜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黑暗，那是她最熟悉的东西——属于深渊的气息。
"你说完了？"宋知渊的声音冷得像冰，"那该我了。"
他手上猛然用力，阿史娜云闷哼一声，却倔强地不肯退缩。
"第一，柳安芷比你想象的强大得多。"他一字一句道，每个字都像刀锋般锐利。
"第二，我宋知渊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亲手去取，不需要靠女人。"他猛地甩开她的手，"最后——"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极为可怕，那是阿史娜云从未见过的杀意："你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狼族，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你面前。"
阿史娜云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褪尽。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雪狼谷中那个满心仇恨的少年了。
"你......"她的声音微微发抖，"你竟然真的爱上了她？"
宋知渊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庙门。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孤独而决绝。
"宋知渊！"阿史娜云突然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绝望与不甘，"你会后悔的！她永远不可能像我这样理解你！"
宋知渊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我不需要被理解。"他的声音随风飘来，"我只需要她。"
…
回到督主府，宋知渊独自立在书房窗前。窗外细雨如丝，打湿了庭前的青石板，也模糊了远处绛仙阁的灯火。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狼牙——那是阿史娜云留下的信物，齿尖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督主，夫人问您是否要用宵夜。"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宋知渊指尖一顿，狼牙在烛光下泛着森冷的光。"不必。"他声音低沉，却在管家脚步声远去时又补了一句，"让厨房温着莲子羹。"
窗纸上映出他紧绷的侧脸。东厂督主向来杀伐决断，何时这般优柔寡断过？可一想到柳安芷那双澄澈的眼睛，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年少时与狼族公主有过盟约？还是要解释星晓星沉身上为何会有狼族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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