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是省会城市，从临州过去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
雨水顺着豪车的黑色车窗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小蛇，杨帆的思绪也像这大雨一样纷扰。
一开始他只是想着拿人钱财，给沈三炮当一回掌眼，还了这个钱债，以后就不要联系。
其实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但没办法，牵扯到钱的利益，就不可能简单，尤其是像沈三炮这样的头号分子。
两个小时后。
“杨先生，我们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杨帆的思绪。
车停在一栋掩映在高大梧桐后的欧式别墅前，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杨帆注意到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腰间有明显的隆起，接着一人拿着扫描枪在杨帆身上来回扫动着，就好像过安检一样。
“杨先生，例行检查。”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撑伞迎上来。
杨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可心底对这一次的所谓私人拍卖会更是好奇了起来。
半晌，保镖扫过了杨帆全身之后，对着那金丝眼镜中年人点头。
“杨先生，请跟我来，沈总在等您。”中年人带着笑意。
穿过精心修剪的庭院，杨帆被带进别墅大厅。
水晶吊灯下，沈三炮正与几位客人交谈，看到杨帆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大笑道：“让我们看看谁来了，临州的古玩新贵，杨大师来了！”
不少人都是朝杨帆看了过去，眼中都是带着某些惊诧还有审视。
当然还有两三个是在沈三炮的私人藏品交流会上见过面的，他们都是笑着和杨帆打着招呼，杨帆也是一一回应。
杨帆的注意力反而在沈三炮的身上。
他今天穿着深灰色三件套西装，袖扣是两枚古朴的战国玉璧，杨帆一眼就认出是真品，这种级别的文物竟然被他当作日常饰品，可想而知沈三炮对这一次的私人拍卖会有多重视。
沈三炮揽住杨帆的肩膀，边走边笑道：“刚才门口的人没有为难你吧？毕竟今晚来的都不是一般的人，我也是想大家能够没有太多顾虑，你应该懂的。”
“而且，今晚的拍卖会有些特别，来的都是贵客。你的工作是确保每件拍品‘名副其实’，明白吗？”
沈三炮看似乎和自己很亲切，但话里话外都显得有些谨慎。
杨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目光扫过大厅里的二十多位客人。他们衣着光鲜，但眼神中透着一种豺狼般的锐利。
有几位面孔气质最是不凡，沈三炮扫他们三人，介绍起来。
“那个戴着佛珠，皮肤黝黑，跟着两个瘦竿的保镖的，他是东南亚文物走私集团的其中一个头目，是个华人，叫戴启瑞，他身边两个一个是泰拳冠军，一个则是UFC的冠军。”
“还有那个长袍老人，黑市里都叫他老鬼秦，别看他一脸慈祥，他可是专做青铜器黑市交易。”
“还有那个中山装，他叫赖正宏，自己开了个私人博物馆，在台岛号称‘地下故宫’”。
“还有那个……”沈三炮看向那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等会你会知道他是谁的。”
“先带你看看今晚的拍品。”沈三炮领着杨帆走向侧厅。
侧厅被改造成临时展室，六件文物陈列在防弹玻璃柜中，每件旁边站着一名保镖。杨帆走近第一个展柜，呼吸几乎停滞！
这是一尊约三十厘米高的青铜立人像，造型古朴，铜锈自然。
“三星堆青铜立人像？”杨帆声音发紧，“这是国家一级文物，去年蜀川博物馆失窃的那件？”
沈三炮轻笑：“杨老弟好眼力。不过这件有完整的流传记录，证明是早年流失民间的另一尊。”
杨帆没说什么，凑近观察，青铜人像眼部突出的造型和独特的服饰风格确实是三星堆文化的特征。
但当他看到底座一处几乎不可见的修复痕迹时，心中一动！
这种修复手法与博物馆公开的资料中记载的完全一致。
“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杨帆问。
沈三炮示意保镖打开展柜，杨帆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捧起青铜像。
无论是重量、还有手感都无可挑剔，但当他用指尖轻抚人像背部时，感觉到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接缝，这么领先就是现代精密铸造的痕迹。
“怎么样？”沈三炮问。
“确实是珍品。”
杨帆不动声色，但心头却是微微一凛！
他没有点破这是件高仿品，因为真正的国宝级文物不可能被私人拍卖，沈三炮用赝品骗这些黑市买家，胆子不小！
他并不知道，像沈三炮这种亡命之徒，做的都是在子弹钢丝上行走的买卖，没点魄力根本达不到他这个高度。
第二件展品是一套四件的“明代成化斗彩鸡缸杯”。
杨帆拿起一只杯子对着灯光观察，釉下彩绘的雄鸡栩栩如生，底部“大明成化年制”的款识清晰可辨。
他轻轻敲击杯壁，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沉闷，而真品应该更清脆。再看釉面，彩绘边缘有极细微的晕染，这是现代颜料与古代矿料的不同所致。
但当他眼瞳凝聚的时候，心底又是沉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在港岛好像也拍出了一模一样的套杯，价格去到了2亿以上。”
沈三炮微微一笑，道：“杨老弟真是好记性，但那套是真品，这套也是家传的。”
杨帆心中冷笑，成化斗彩存世极少，每件都有明确记载。
“沈爷收藏果然不凡。”杨帆点头表示赞赏。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沈三炮可以豪掷百万让他当这个掌眼了！
说实话这一两百万在这些拍卖物品面前，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当他们来到最后一个展柜前，杨帆瞳孔微缩，就连呼吸都有些微微凝固！
这是一幅卷轴，展开的部分显示着山水画的局部，笔法苍劲有力。
“北宋范宽《溪山行旅图》？”杨帆声音发紧，“故宫的镇馆之宝！”
这让杨帆想起当时在临州市文物局，里边拿出同为范宽的《雪景寒林图》的一幕！
沈三炮大笑：“杨先生开玩笑了。这是早年流落海外的另一版本，经专家鉴定同样是范宽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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