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初春,南疆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闷热潮湿。我们大部队跨过边境线后,一路向南穿插。那时候,我还是个刚下新兵连没多久的毛头小子,分在尖刀连担任步枪手。说实话,那时候脑子里除了上级下达的命令和新兵营里学的那点东西,对这场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对即将面对的敌人有多凶残,其实根本没什么概念。
上级给我们下达的任务是:以最快速度,穿插到红河 (S?ng H?ng / Yuan Jiang) 沿岸的一个重要渡口——巴丹(Ba ??n,虚构地名,但地理位置设定在红河中上游,靠近老街或柑塘的区域)渡口,切断越军沿红河水路运输补给和调动兵力的通道,为主力部队进攻老街市 (Lào Cai) 创造条件。
巴丹渡口,听名字好像挺诗意的,但实际上,根据侦察兵传回来的情报,那里是块硬骨头。渡口两岸地势险要,北岸是连绵的丘陵和茂密的甘蔗林、竹林,南岸则是陡峭的山壁,易守难攻。越军在这里部署了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不仅有明碉暗堡,还在河道里设置了障碍物,岸边更是埋设了大量的地雷。
我们连队,作为尖刀,任务就是要在主力部队赶到之前,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地插进巴丹渡口这块敌人的心腹要地!
接到命令后,连长张海峰立刻召集了骨干开会。地图铺在地上,借着微弱的马灯光,我们几个班排长(我当时已经因为之前的表现被临时提拔为副班长)围在一起,仔细研究着地形和敌情。
“同志们,”张连长指着地图上巴丹渡口的位置,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一仗,不好打!敌人占着地利,兵力也不比我们少多少。但上级的命令是死命令!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明天天亮前,拿下巴丹渡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我的决心是:偷袭!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们连夜急行军,利用夜色掩护,绕到敌人防御相对薄弱的北岸后方,从背后捅他一刀!打掉他的指挥部和炮兵阵地,瘫痪他的防御体系!然后,配合后续赶到的兄弟部队,一举拿下整个渡口!”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但也极其冒险的计划。夜间在异国他乡的陌生地域进行长途奔袭和穿插,还要绕到敌人后方发动突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但我们没有选择。军令如山。
会议结束后,整个连队立刻行动起来。检查武器弹药,补充饮水(食物基本没得补,只能靠压缩饼干),用泥土和树叶对钢盔、枪支进行伪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息。
我检查着我的56半步枪,把每一个弹匣都压得满满的,又摸了摸腰间那几枚沉甸甸的手榴弹。心跳得有些快,手心里也微微出汗。虽然经历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和遭遇,但像这样目标明确、规模较大、而且是夜间偷袭的攻坚战,我还是第一次参加。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或许是年轻人的好勇斗狠,或许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一种期待?我说不清楚。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大地。南国的夜晚,没有月光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时驻地,开始了长达数十公里的夜间急行军。
带路的是连里最优秀的几个侦察兵,他们在前面探路,我们则排成单路纵队,一个跟着一个,尽量放轻脚步,在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快速行进。
不能打手电,不能大声说话,甚至连咳嗽都要捂住嘴。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我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虫鸣或夜鸟的啼叫。
道路异常难走。时而是陡峭的山坡,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时而是没过膝盖的溪流,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裤腿;时而是茂密的灌木丛和竹林,锋利的枝叶不断地刮扯着我们的衣服和皮肤。
汗水湿透了军装,黏在身上又冷又腻。背上的背包和武器压得肩膀生疼。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但我不敢停下,也不敢掉队。我知道,在这漆黑的、危机四伏的异国山林里,一旦掉队,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在黑暗和疲惫中,一点一点地流逝。我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翻过了多少座山,趟过了多少条河。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虚脱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侦察兵回来了,压低声音向张连长汇报:“报告连长!前方三公里,就是巴丹渡口北岸的越军防御阵地外围!初步探明,敌人设置了多道铁丝网和雷区,有固定哨位和流动哨!”
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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