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枚私印......"
"慌什么。"盐税涉及复杂的利益关系,地方豪强和官员腐败,老六此行可能面临重重困难,况且四皇子指尖划过舆图上岭南的位置,"沈沧澜昨日进宫面圣,说南疆近来不太平,你说要是六弟查案时遇上流寇......"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叫,暗卫翻窗而入,肩头还带着夜露:"岭南来信,柳氏已灭口,但账册......"
瓷盏砸碎在青砖上,四皇子猛地起身,腰间玉佩撞在紫檀案几上发出脆响:"废物!告诉王怀宇,六皇子若是活着走出岭南,就让他的小儿子给柳氏陪葬!"
暴雨突至时,六皇子带人正在驿站后院验尸,柳氏指尖残留着朱砂痕迹,在宣纸上晕开成奇怪的符号。"像是盐商暗语,"随行幕僚举着灯凑近,"您看这笔划走势......"
破空声骤起,六皇子按着幕僚扑倒在地,箭矢钉入梁柱,尾羽还在震颤,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人破窗而入,刀光映着雨幕森冷如冰。
"留活口!"六皇子格开劈向面门的刀刃,突然瞥见刺客腕上刺青,竟是京畿大营的标记。他故意卖个破绽,趁对方逼近时突然旋身,短刃精准挑开刺客面巾。
雨声中响起熟悉的声音:"六皇子好身手。"院墙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身影,"不过下次记得,岭南的雨可不像宫里那么温柔。",胡凯旋打趣着,一旁站着的是周铁、红雁儿和林秋棠。
六皇子见到这几人都来了,瞬间觉得心定了不少:岭南盐税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是父皇试探我能力的工具,地方官员是表面恭敬,实则是暗藏祸心啊,还好诸位前来相助。
"这料子不对劲。"林秋棠蹲在柳氏尸体旁,两指捏起染血的云锦袖口,"江宁织造今年供宫的云锦,纹样里必嵌金线。"她突然用簪子挑开内衬,碎布中赫然露出半枚靛蓝印章,"是户部批给织造局的官印!"
胡凯旋一脚踹翻破窗框,木屑纷飞:"真他娘下血本,连贡品布料都敢截!"他掏出酒葫芦猛灌两口,突然盯着周铁,"老周,你上月说江宁送来查账的刘主事..."
"暴病死了。"周铁蹲在门槛上吧嗒旱烟,火星子忽明忽暗,"棺材刚出城门,他小妾就卷了细软跟盐商跑了。"
六皇子擦剑的手顿了顿,剑锋映出他冷笑的嘴角:"明日我去会会陈记盐行。"话音未落,驿馆外突然炸响锣鼓声。二十来个赤膊汉子抬着鎏金神像涌进来,香灰扑了满院。
"给六皇子献祥瑞!"为首的疤脸汉子嗓门震得梁上落灰,"我们冯家特地从庙里请......"
"祥瑞个屁!"胡凯旋突然窜上供桌,拽下神像头顶的珠子,"去年闽江沉了三艘贡船,这珠子本该在皇贵妃七尾风的侧风簪钗上!"底下盐商齐刷刷变了脸色。
六皇子剑尖挑开神像衣摆,露出焦黑痕迹:"用火药炸沉官船,再捞了贡品做戏。"他突然把珠子抛给林秋棠,"听说林姑娘最会串珠子?"
"可不是。"林秋棠把珠子往发髻上一插,笑得娇俏,"赶明儿把这珠子镶在冯老太爷寿材上,那才叫体面。"
当夜三更,陈记盐行库房突然起火。周铁扛着两麻袋账本翻进院墙,裤脚还滴着桐油:"老子给他们添了把旺火!"他抖出本淋湿的账册,"瞧瞧,四皇子门人收的黑钱,全记成丧葬费!"
胡凯旋眯眼就着烛光对账,看着"帛金"二字上:"三百两银子送青楼,这是给死人嫖娼?"
一声破空声至,六皇子拽开周铁,箭矢"哆"地钉入账册,二十个黑衣人从房梁跃下,刀光织成密网,六皇子旋身劈断桌案,木屑纷飞间忽然愣住,刺客腕间系着织造局的朱砂福绳。
胡凯旋抡起铜烛台砸翻两人,扭头吼:"老周你别装死啊!"
"得令!"周铁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直接扔向库房方向。冲天火光里,刺客们顿时乱了阵脚。
红雁儿趁机甩出腰间软剑,挑飞三把钢刀:"殿下,东南角!"六皇子会意,劈开窗户纵身跃出,却见巷口停着辆青布马车。
车帘掀起半角,露出半张戴着面具的脸:"王爷若肯交出账本,冯家盐场三成干股......"
"留着给你买棺材!"六皇子甩手掷出匕首,马车却轰然炸开,气浪掀翻众人时,他瞥见车底板刻着工部火纹印。
京城那头,四皇子把玩着新到的血玉珊瑚,听暗卫禀报忽然笑出声:"我那六弟倒是命硬。"他掰断珊瑚枝扔进鱼池,"让织造局那个姓吴的管事暴毙,记得用西域幻毒。"
沈沧澜的声音突然从廊下传来:"陛下刚调了神机营三百火枪手往岭南。"他披风上雪粒子簌簌直落,"说是给王爷护驾。"
鱼池泛起血色涟漪,四皇子擦手起身:"听说胡凯旋又跑了去,还在查江宁旧案?"他弹落衣襟上的玉屑,"把十年前黄河决堤的账本抄送他一份,要带云锦纹样封皮的那种。"
胡凯旋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拎起半片烧焦的车帘子直骂娘:"要命了,工部这帮龟孙连雷火弹都敢往外漏!"火星子还在他破了个洞的裤腿上蹦跶。
林秋棠蹲在炸成碎片的车轮旁,簪子尖挑了点硝石粉嗅了嗅:"这是工部去年改良的霹雳珠,沈沧澜上个月刚领了二十箱......"话没说完,东南方突然传来震天响的铜锣声。
"走水啦!盐仓走水啦!"
胡凯旋翻身跃上墙头,瞳孔里映出冲天火光,十八座盐仓在珠江边连成火龙,热浪裹着咸腥气扑面而来,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这是要把百万斤官盐都烧成灰!"
周铁叼着半截烟杆从浓烟里钻出来,后衣摆还冒着火星:"火油里掺了砂糖,烧起来比野狗见了肉还疯。"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铁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烧够三成盐仓,平盐价的利钱够买下半个潮州港。"
江面上忽然传来号角声,二十艘双桅帆船借着风势直扑盐仓码头。胡凯旋眼尖,瞧见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疤脸汉子:"这不是白日送瘟神的冯家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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