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里的最后一个身影,是雪夜里的老石匠。他坐在石室中央,怀里抱着块新凿的石板,石板上刻着个“全”字——是他把所有残字拼起来的样子。雪从洞口飘进来,落在他的白发上,他用冻僵的手指抚摸着“全”字,突然笑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像在说“齐了”。
暮色漫进洞窟时,藤蔓在洞口织成了帘。阿芷蹲在暗门后,用两生草的根须把松动的刻字石缝填好,又往瓦罐里添了些新采的墨草:“草说这些字在等,等有人把它们读全……读不全也没关系,石头会记着的。”
吴仙伸手握住念归幡,幡面上又添了一颗星辰,这颗星泛着青灰色的光,带着岩气的冷硬和墨粉的微涩,星纹里淌着凿子敲石的笃笃声、血滴进字缝的嗒嗒声、风刮过石壁的呜呜声,还有无数声被石头吞掉的“记着啊”。他忽然明白,有些字不必被人识得,布满刻痕的石壁,带血的凿子,补全的残字,都是它们的魂魄。
“往东南走,是铸字崖。”墨渊望着洞口漏进的最后一缕天光,天光落在石壁上,像无数个字在发光,“我师父说那里有座崖壁,三百年前有个老炉匠,把藏字窟里磨平的字铸成铁字,嵌在崖上,说石头会老,铁字能扛住岁月。”
阿芷的两生草转向东南,草尖的粉末抖落,在石地上拼出个模糊的“铁”字,字影顺着风往东南飘,像无数个被铸进金属的字在飞。
吴仙握紧了念归幡,幡面上铸字崖的星纹正亮着,那光芒带着铁器的冷光,像淬了火的剑。他知道,那个老炉匠定是把所有的执念都熔进了铁里,每一个铁字都裹着不肯褪色的意,等雨打崖壁时,就一字字地响起来。
藏字窟的风还在崖壁转,卷着那些没刻完的字的影子往东南飘,像是老石匠的凿子,在为他们引路。洞口的藤蔓还在轻轻晃,掩着的暗门被风推得吱呀响,像在催着:“走吧,再往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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