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没弄清事情真相之前,她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尽管是同类也不行。
巫医看着姐妹二人,面容出奇的和缓,她似想到了很久以前,有怀念也有茫然。
“我的姐姐吉馨,比我年长十二岁,是人鱼族第一个巫医,人鱼一族对她的信仰远超于我和族长,我身上所穿的由全族尾鳞制成的袍子,最初是全族献给姐姐的,但姐姐离开了,将它留给了我。”
“父母死后,全族就只有我和姐姐的鱼尾是斑斓色,他们都说我们天生是神明的使者,是为守护族群而生,你们不知道,斑斓色的鱼尾是靠血脉相传,也就说明,只有我和姐姐的血脉才会拥有。”
“姐姐离开后,我接替了她的责任,并未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你们是姐姐所生。”
吉澜提及姐姐时,眼眶蕴泪,怀着深深的思念。
她看着姐姐的两个孩子,一时想起多年前自己和姐姐。
亦是两姐妹。
姐姐长她许多,她并未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因此姐姐在父母逝世后承担起了保护照顾她的责任。
于她而言,父母的存在并未在留下太多记忆,她更依赖的是姐姐。
更是在姐姐仁慈博爱的影响下,成为人鱼一族的第二个巫医,终生以守护族群为使命。
她抬手,下意识想要抚摸程柚初的头,却被躲开,没能如愿。
她怔了怔,随即抚上苏忆倾的脑袋。
苏忆倾还发着懵,没反应过来。
她的手掌压在自己头顶时,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竟没有抗拒的念头。
“当我看到南氤的鱼尾时,我就知道她的存在不一般。”吉澜轻轻的揉了揉苏忆倾的头发,收回手,相交于身前,“而桑榆,在你很小的时候,我曾抱过你。”
“你在族群里出生,姐姐离开时带走了你,所以后来又生下了南氤,我并不清楚。”
回忆至此结束。
程柚初目光掠过她眼角的泪光,思绪因她的话陷入短暂的空白期。
吉馨,的确是妈妈的名字,但她对族群并没有半分印象。
事实上,妈妈是在她6岁那年逝世的,而那时,妹妹只有3岁,二十多年过去,妈妈留给她的印象也逐渐消散,她只记得,妈妈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妹妹。
她们生活的地方是邶海的一个小角落,若妈妈真的是族群的巫医,想必也有能力制造一个屏障,防止被族群找到,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二十多年来,她们从没遇见过一个同类。
可,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族群呢?
又为什么不想让族群找到她们呢?
疑惑终究没有解开,她的防备也没有松懈。
苏忆倾听吉澜一番话,已信了对方的说辞,可看阿姐仍是那副严肃正经的模样,决定不动声色。
“以你的说法,她既是族群的巫医,受全族信仰,为什么要离开族群?”程柚初拉着苏忆倾往后退一步,进一步拉开距离。
中间的空隔位置是她对他们划分的界限,也是化不去的防备和不信任。
尽管种种迹象表明她和妹妹与吉澜有血缘关系,但仅凭妈妈离开族群这一点,就疑点颇多。
想必是族群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让一个以族群为重的巫医决定放弃守护族群,并带走了自己的孩子,彻底远离。
族长和吉澜将她们后退的动作收入眼底,心里一阵刺痛。
程柚初问出的那句话更是对他们的精神和内心造成巨大的冲击。
那些往事,整个族群知道的,又有谁能提起勇气拿出来说。
不堪的事迹被掩埋,在他们心中,只余下无尽的后悔。
“桑榆,我知道你有诸多疑惑,但那些事不是几句话便能说清的。”吉澜避重就轻道。
“是吗?”程柚初可不信她的说辞,“是无法说清,还是你们根本就说不出口?”
吉澜噎住,垂下眸子,也算是默认。
程柚初看穿了,讽刺的勾了勾唇。
“我们的母亲的确是叫吉馨,或许如你所言,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来,没有族群,我们姐妹俩也能生活得很好,而且从你们的表现来看,妈妈的离开不是意外。”
“如今妹妹的伤已经好全,我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族群里。”程柚初拉上苏忆倾的手,“南氤,我们走。”
族长和吉澜想挽留,手已伸出,却没能说出一句挽留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宫殿门重新关上后,族长自我懊悔的叹了口气,坚挺的身形有颓丧的迹象。
“桑榆和姐姐的脾性还真有几分相像。”吉澜似感慨似感伤。
间隔一会儿,她看向族长,询问:“真让她们就此离开吗?我们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
族长望着宫殿门,针落可闻的寂静更添几分神伤。
“即使强行留下她们,她们也未必会认可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会认我这个父亲。”他的声音裹携浓郁的落寞,“先由她们去吧,这事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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