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急报撞破帐帘时,我正攥着曾瑶的断刃,指腹被血痂刮得生疼。
“陆公子!边境堡的三十骑撕了白旗,正往营寨冲!”哨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马背上绑着草人,穿的是咱们巡防营的皮甲!”
我猛地站起来,案上的巡防图被带得哗啦落地。
烛火在穿堂风里打了个旋儿,把曾瑶的睡颜投在帐幕上,像幅摇晃的皮影戏。
她床头那截断刀上的半枚指纹还在我视网膜上烧着——像极了谁的?
我太阳穴突突跳着,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马厩,那个总缩着脖子的情报贩子递密报时,左手无名指总蹭鼻尖的小动作。
“去把联盟将军、皇室成员A和张大人请来。”我扯过披风裹住曾瑶,把断刃塞进她枕头底下,“告诉王伯的人,别管那些草人,守住粮道。”
哨兵跑出去时带翻了烛台,火星子溅在巡防图的焦痕上,那是前日刺客留下的。
我蹲下身捡图,指尖触到焦痕边缘的暗纹——是用鱼胶混着朱砂画的密道标记,和曾瑶短刀上的血痂颜色一模一样。
帐外很快响起靴跟叩地的声音。
联盟将军的铠甲擦着帐帘,带进来一股子铁锈味;皇室成员A的广袖扫过案几,案上的醒神丹瓶叮当作响;张大人捻着胡须,目光先扫过曾瑶的睡铺,又落在我左手的扳指上。
“陆公子要做什么?”联盟将军拍了拍腰间的横刀,“方才你催动那什么洞察眼时,我瞧着你脸色比雪还白。”
“找内鬼。”我摸出最后两颗醒神丹,一颗塞进嘴里,另一颗递给张大人,“三日前的密报说游牧部要送降书,结果送来的是染了鼠疫的牛羊;昨日巡防营丢了三十副皮甲,今天就被绑在草人身上当靶子——这营里有根毒刺,不拔了,咱们都得死在这草原上。”
皇室成员A忽然伸手按住我手腕:“用那能力要失忆,你可知道?”
我望着曾瑶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她前天替我挡刺客时,短刀就是在那时断的,刀锋扎进刺客肋骨,血溅在她鬓角,像朵开败的红梅。
“知道。”我扯出个笑,“但要是连谁想杀她都找不出来,我这脑子记再多事,又有什么用?”
张大人突然咳嗽两声,把我拉到帐角。
他袖口滑出半块虎符,在暗处泛着冷光:“老臣替您守着曾姑娘。这营里能调动暗卫的,除了皇室成员A,就剩我这把老骨头了。”
我点点头,把曾瑶的披风又往上拽了拽。
她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勾住我衣角,像小时候在现代公寓里,她帮我收拾书房时总爱揪我衬衫下摆——那时候她是家政阿姨的女儿,现在是我在这乱世里唯一的光。
出帐时,联盟将军拍了拍我后背:“我在帐外守着,若有异动,我的刀比你的能力快。”
我找了处废弃的粮窖。
砖缝里还渗着陈米的霉味,头顶透气孔漏下的月光像把银梳子。
我解开领口,让冷风灌进来,努力回忆上次使用洞察眼的感觉——先是指尖发麻,接着耳后像有蚂蚁爬,然后那些光斑就会从视网膜里涌出来,像有人把星星揉碎了撒进眼睛。
“开始吧。”我对着空气说,声音撞在窖壁上,碎成好几片。
第一波光斑涌来的时候,我正想起曾瑶断刀上的指纹。
那些光斑不是白的,是暗红的,像凝固的血滴。
我看见联盟将军在帐外踱步,他心里反复念着“莫要出事”;看见皇室成员A在给曾瑶盖被子,她想的是“这陆尘,倒比那些皇子更像个守国的”;看见张大人站在帐门口,他的记忆里翻涌着二十年前的宫变,血溅在他朝服上,和曾瑶短刀的血痂一个颜色。
然后是情报贩子。
他在马厩里,借着喂马的由头,往草料袋里塞了个油布包。
我看见他心里的画面:叛徒谋士的脸,嘴角带着笑;游牧首领的金刀,刀尖挑着半块虎符——和张大人刚才露的那块,纹路能对上。
情报贩子的手指在发抖,他想“只要把密道图送过去,就能换三千两,够给阿娘买药了”,可下一个念头是“陆公子的洞察眼好厉害,千万别扫到我”。
我的头开始疼,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子往太阳穴里戳。
醒神丹的药效在往上涌,我喉咙发苦,尝到铁锈味——是咬出血了。
我想抓住情报贩子的记忆,想看看那油布包里是不是巡防营的密道图,想看看叛徒谋士藏在哪顶帐篷里,可光斑突然变成了黑色,像有人在我眼睛上蒙了层浸了墨的布。
“将军……情报贩子……”我踉跄着往窖口爬,指甲抠进砖缝里,“马厩……草料袋……”
然后是一片黑。
再睁眼时,我躺在自己的营帐里。
曾瑶正用湿帕子擦我额头,她眼睛红得像浸了血:“你睡了快半个时辰,可把我吓……”
“情报贩子!”我抓住她手腕,“联盟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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