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帐里的艾草味混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我跪在草席上,攥着曾瑶的手。
她的掌心凉得像块冰,指节还沾着没擦净的血——许是方才挣扎着要拔箭头时蹭上的。
医正说箭簇淬了乌头毒,得用银刀剜去烂肉,可她疼得昏过去三次,每次醒过来都要抓我的袖子,哑着嗓子喊"公子"。
"别睡。"我用拇指摩挲她腕间那道淡疤,那是去年在矿洞替我挡落石时留下的。
她睫毛颤了颤,眼尾青得像要渗出血,"我在呢。"
帐外突然响起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
联盟将军王伯的声音先撞进来:"陆公子,皇室三殿下和张大人来探病了。"
我没回头。
指尖能触到曾瑶脉搏跳得虚浮,像被风吹乱的灯芯。
三殿下李昭的脚步声停在我身侧,他的鎏金腰带扣碰得叮当响:"陆尘,我等在辕门外候了半柱香。"
"让他们滚。"我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他这是急疯了。"张大人的官靴在草席上碾出细碎的响,"上回见他发狠,还是矿场被山匪围了的夜里,可那回他没掉眼泪。"
我这才惊觉脸上湿的。
曾瑶的指尖突然动了动,轻轻勾住我小拇指。
她眼皮掀了条缝,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公子...哭相难看。"
我喉结动了动,把涌到眼眶的东西硬压回去。
李昭蹲下来,他腰间的玄铁虎符碰在我膝盖上,凉得刺骨:"那支箭是冲你去的。"他声音放轻,"巡防图被改过,你本该在戌时出现在西寨墙,可曾姑娘替你挪了半个时辰。"
我猛地抬头。
李昭的墨玉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身后张大人摸着胡须叹气:"王将军查了三天,改图的人用的是前军参事的印,可那参事上个月就被游牧人劫走了。"
王伯咳嗽一声,把怀里的牛皮卷摊在案上。
我看见巡防图边缘有块焦痕——和曾瑶披风上沾的青衫角颜色一样。"后营粮仓前天夜里着了火,烧了半仓粟米。"他指腹压在图上西寨墙的位置,"救火时有人趁乱往井里投了毒,要不是曾姑娘替你试了水..."
"够了。"我打断他。
曾瑶的手在我掌心里缩了缩,我低头,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却强撑着说:"公子...我不疼。"
帐外突然传来士兵甲的吆喝:"站住!什么人?"
"是我,乙!"士兵乙的声音带着哭腔,"西境哨骑回报,边境堡外有三十骑游牧人,举着白旗说要献降!"
李昭霍然起身,玄色大氅扫得烛火乱晃。
王伯的手按上剑柄:"这时候献降?
必是诈。"张大人却眯起眼:"三十骑...倒像是来探虚实的。"
我把曾瑶的手轻轻放回锦被里,站起身时膝盖发僵。
李昭盯着我袖中凸起的玉符——那是矿洞老者给的,说能镇邪祟。"你要去哪?"他问。
"查内鬼。"我摸了摸腰间锦囊里的扳指,那是曾瑶用她娘的银簪熔了打的,刻着"同生"二字。
王伯递来佩刀,我没接,只捡起地上那截断刀。
刀刃上的血已经凝了,像块暗红的痂。
"用你的'眼睛'吧。"李昭突然说。
帐内的呼吸声猛地静了静。
张大人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那能力...会失记忆的。"
我望着曾瑶苍白的脸。
她睫毛上的泪已经干了,嘴角还挂着没说完的半句话。"王伯,你带二十个死士去边境堡,见着那三十骑,活要见人,死要见旗。"我转头对士兵乙说,"你去把前军所有参事的手札抄来,重点查上个月失踪那人的笔迹。"
士兵甲应了声"得令",拽着还发愣的乙往外跑。
李昭扯住我袖子:"你当真要冒险?"
"昨日她替我挡箭。"我捏紧断刀,指节发白,"今日我替她撕了这团乱麻。"
张大人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这是西域来的醒神丹,服下能撑两个时辰。"他把瓶子塞进我掌心,"那'眼睛'用多了伤魂,你...且行且惜。"
医帐外的更鼓敲了三更。
曾瑶的呼吸声轻得像游丝,我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把断刀插在她床头。
玉符在袖中烫得厉害,矿洞老者的话又在耳边响:"第三扇门后,是你最不愿信的真相。"
帐外传来王伯的马蹄声,他应该已经带着人出发了。
我望着案上的巡防图,焦痕处突然闪过一道光——是曾瑶的短刀断刃映的烛火。
我摸出张大人给的醒神丹,仰头吞了下去。
"等我。"我对着曾瑶的睡颜轻声说,"等我找出那把刀的主人,等我把所有脏东西都剜出来。"
窗外的狼嚎又响了,比昨夜更近些。
我解下锦囊里的扳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
曾瑶总说这扳指硌得慌,可此刻它贴着皮肤,倒像颗烧红的炭,烫得我眼眶发酸。
我闭上眼,催动"知识洞察眼"。
眼前的黑暗里浮起无数光斑,像落在雪地上的火星。
意识开始模糊前,我最后看见的,是曾瑶床头那截断刀——刀刃上的血痂里,隐约能看见半枚指纹。
那指纹的形状,像极了..
意识陷入混沌前的最后念头被截断。
帐外突然传来急报:"陆公子!
边境堡的三十骑...他们撕了白旗,朝营寨冲过来了!"
喜欢豪门骄子:五胡争霸录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豪门骄子:五胡争霸录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