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惠河底的淤泥裹着冰碴,凌风剑尖挑起半截断裂的玉带钩,钩头螭龙口中的明珠裂痕处黏着丹砂。林清芷广袖浸入河水,湿漉漉的绸布拂过钩身,褪色的鎏金纹路竟显出新河道图:"看这改道标记——首辅故乡的私港,恰好避开所有税关!"
对岸漕船突然扬起户部令旗,甲板上堆积的"赈灾麻袋"裂口处漏出银光。凌风踏着浮冰掠至船头,剑鞘劈开麻袋的刹那,成串铜钱倾泻而出——钱孔穿着的不是麻绳,而是工部特供的防火棉线!
"戊寅年边军冬衣短少的棉料,"林清芷捻起棉线对着日光,"原是被剪碎塞进钱眼当引信!"她突然撕开麻袋夹层,染血的账本散落甲板,墨迹混着尸毒泛青:"嘉靖三年至今,经此港运出的'赈灾粮',实为熔化的丹书铁券!"
船工暴起挥桨时,凌风靴尖勾住缆绳横扫,那人怀中的火折跌落,触及棉线的瞬间爆出毒烟。林清芷金簪刺入船板裂缝一撬,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贴满符咒的青铜弩机——扳机处的锚形刻痕,竟与五军营失踪军械的编号完全吻合!
"清芷验这里!"凌风剑挑弩机底座,中空的夹层里滑出半枚玉珏。林清芷浸玉入水,珏面显出新任漕运总督的生辰八字:"这是首辅嫡系的'投名状'——用生辰镇住银脉反噬,倒是省了朱砂钱!"
子时,工部密库的铜锁泛起尸油腥气。林清芷金簪刺入锁眼,机关转动的刹那,三百口铁箱同时弹开——每箱上层铺着治河用的青石,底层却压着裹金箔的童尸,心口钉着的银锁刻着户部清吏司的暗纹!
"去年江浙溺婴案的悬红兑票!"凌风扯断银锁,锁芯里滚出的不是钥匙,而是带齿痕的银豆,"三十七名里正的牙印,倒成了贪银的私章!"
库房深处忽传机括响动,二十尊贴满符咒的铜人破墙而出。林清芷甩出袖中铜钱击碎铜人天灵盖,颅腔内爆出的不是齿轮,而是蜷缩的侏儒死士——每人后颈刺着微缩的田契图,喉间卡着工部特制的哑药蜡丸!
"难怪清丈司的丈量手接连暴毙。"凌风剑尖挑起蜡丸,"哑药封口,田契刺青——活人成了会走路的账本!"
五更鼓响,城南乱葬岗的磷火突然大盛。林清芷劈开新坟,棺中腐尸双手捧着的《河防通议》浸透尸水,书页间黏着的金箔拼出首辅私邸的暗道图。凌风靴尖碾碎棺底青砖,裂缝中渗出的银浆遇风凝成八卦阵——阵眼处的"丙寅"字样,正与司礼监批红清丈新政的墨迹同源!
"该换戏台了。"林清芷望着顺风飘落的纸钱冷笑,"等那位'清廉参政'发现,他力荐的治河功臣,早将堤坝修成熔银的炉膛时……"
剑光掠过,守库吏怀中的密信飘入火盆。焦糊的信纸显出新任首辅的私章,正印在二十年前黄河决堤案的准奏栏上——那场淹死三万百姓的"天灾",原是噬银大阵的开端!
工部密库的铜人残骸仍在震颤,林清芷金线缠住最后一具侏儒死士的脚踝,挑开的衣襟下赫然露出胸口的锚形刺青——与漕帮二当家尸身上的纹样分毫不差。凌风剑尖抵住侏儒喉间蜡丸,寒光过处蜡壳碎裂,腥臭的哑药混着血水流淌成字:“丙寅年七月初七,亥时三刻。”
“正是首辅嫡孙降生的时辰!”林清芷撕开侏儒后背皮肤,刺青下竟藏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皮上朱砂绘制的星象图直指太庙方位,“他们在紫微星位埋了三百童尸,要借帝星气运养银蚕!”
库房梁柱突然炸裂,工部尚书郑铎踏着碎木现身,手中铁钳夹着烧红的银锭:“凌大人可知《考工记》载‘以人祭炉’?这银锭里熔的——可是你凌家庄十七口人的户帖!”他猛掷银锭入水,沸腾的蒸汽中浮起焦黑的户帖残片,边缘的牙印与凌风幼时崩落的乳牙严丝合缝。
林清芷广袖卷灭毒雾,袖中铜钱雨点般击向郑铎。铜钱触及蟒袍的刹那,金线织就的云纹突然迸射银针——针尾系着的鲛筋在梁柱间织成杀阵。凌风踏着银针腾挪,剑鞘击碎西侧壁灯,灯油泼洒处显出新河道图:“你改漕运河道不是为贪银,是要让龙脉改道首辅祖坟!”
郑铎突然咬碎后槽牙,毒血喷向藏银箱。铁箱遇毒即燃,青烟中浮起二十年前黄河决堤案的死者名录,每个名字旁都钉着带血的银豆——正是当年赈灾银锭的边角料!
“凌大人不妨猜猜,”郑铎癫笑着扯开衣襟,心口溃烂处钻出的银蚕缠着半截玉圭,“当年你父亲为何执意核查河工账目?”他猛捶胸腔,银蚕爆裂的浆液在墙面汇成血字——正是凌父绝笔信中缺失的最后一页!
林清芷突然甩出袖中《星经》,书页遇风自燃,火光中显出新任漕运总督的八字命盘。她金簪刺入命盘坎位,地底忽传轰鸣,三百口铁箱应声炸裂——飞溅的不是银锭,而是裹着金箔的前朝玉玺!
“原来丹书铁券只是幌子!”凌风剑劈玉玺,鎏金层下露出工部密库的梅花戳,“你们熔了传国玉玺重铸贪银,是要让天下人用着伪银念伪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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