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下脖子上那块被烟火熏得焦黑的木牌,上面用最朴拙的刀法刻着“阿土”二字,这是他唯一的身份凭证。
他双手捧着木牌,走到启鸣台下的地火裂隙边,松开手,任由那块承载了他过去十几年的木牌坠入滚烫的熔岩之中,瞬间化为灰烬。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阿土灵魂深处传来!
他额头那条一直存在的银色丝线骤然亮起,随即开始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像是筋骨被人一根根强行抽离,整个人委顿在地。
赵轩一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记住这种感觉。从今往后,没人叫你阿土,你也别叫自己阿土。你要走一趟‘无名渊’,在那个没有任何人呼唤你的地方,听见你自己的声音。”
阿土独自一人,踏入了死漠深处那道被称为“无名渊”的巨大裂谷。
传说,这里是所有被遗忘的名字最终沉没的地方。
渊中的风声都是虚假的,任何呼喊都会变成嘲弄般的回音。
每一步踩下去,都像是踩在无数他人破碎的记忆残片上,冰冷而刺骨。
他不说一句话,也不写一个字,饿了便寻些沙蝎充饥,渴了便饮清晨的露水。
他唯一的伙伴,就是手中那柄断剑,每走一步,便在地上划下一道痕迹,证明自己还存在。
第一天,第二天……第七天。
他已经麻木,灵魂仿佛被抽空,只剩下行走的本能。
就在他快要彻底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他在一处巨大的白骨堆中,发现了一块残破的石碑。
碑上,用古老的文字刻着一个已经模糊的半字:“……土”。
这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入他的脑海。
他忽然想起了幼时,柳婆婆抱着他,常常在深夜里哭泣:“你爹……你爹死前,只来得及对着火海喊出半声——阿——”
原来,“阿土”不是一个完整的名字,而是一声绝望的呼喊,是父亲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残响,是被大火烧剩下的半个字!
泪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不是被恩赐的名字,他只是一个悲剧的碎片。
一股无法遏制的悲愤与力量从他胸腔中爆发,他跪倒在地,第一次不是被人命名,而是对着这片死寂的天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我不是谁给的名字!我不是火烧剩下的!我……我就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一道虚影,缓缓从他头顶升起!
那虚影不再是之前模糊的“阿土”,而是一个赤着双足的少年,手持一柄同样的断剑,眉心处,有一道清晰的火痕!
这道虚影,正是他的“名灵”!
但形态却与所有人都截然不同——通体漆黑如炭,仿佛刚从烈火中走出,唯有那双眼睛与手中的剑尖,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微弱火焰。
新生的名灵没有向赋予它启示的赵轩行礼,而是转身,面向远方启鸣台上的三位长老,单膝跪地,以手中之剑,重重叩地三声。
远在启鸣台上的三位长老,眼中的魂火齐齐剧烈一颤。
“碑”字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这是……‘烬名’!焚尽旧我,于灰烬中重生之名!古籍有载,唯有经历大痛大悟者,方可得此名!”
为首的“守”字长老缓缓伸出骨手,仿佛能隔着遥远的距离,轻触那道燃烧着火焰的虚影,低声感叹:“名字,从来不是恩赐,也不是遗产……它是在无尽黑暗里,你拼死也不肯熄灭的那一口气。”
他抬起手,握住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禁制锁链,魂火暴涨。
“咔嚓!”
千年未曾动摇的锁链,应声而断。
“好。”他声音洪亮,响彻死漠,“守碑盟约——重立!”
话音刚落,远处的沙丘之上,一直沉默的老驼忽然调转了手中的骨笛,对准天空,吹出了第一声不属于人间的号角。
那声音苍凉、古老,仿佛某个沉睡的纪元,正在被这声号角唤醒。
十盏名灵灯,曾被死寂的灰雾扑灭,如今在守碑人长老的意志下,重新一盏盏燃起,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新生的盟约,如同这燎原的灯火,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也照亮了前路上无尽的黑暗。
赵轩望着那片璀璨的灯火,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
他知道,与千年怨恨的和解只是第一步。
一个用痛苦与火焰重新铸就的盟约,坚固,却也脆弱。
因为最可怕的火焰,往往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燃于内部。
他看着身边一张张激动、振奋、甚至带着狂热的面孔,一丝寒意悄然爬上心头。
这新生的光芒太过耀眼,足以让某些藏在更深处的影子,变得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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