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雀是小渔村的村民,一家子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
但家里人从不在近在咫尺的黄沙河里捕捞。
因为黄沙河凶险,水流急得能卷走水牛,河水浑浊不知埋着多少白骨。
好在黄沙河的支流众多,小渔村旁的支流不像主干那样凶险,也够村里人维生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没有过得丰衣足食,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是有滋有味。
如此生活二十年,闺女出生时嘹亮的啼哭,还有刚盖的崭新的瓦房。
都让李雀觉得,这辈子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也不错。
直到。
“决口啦——”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劈开夜幕。
年年加固的河堤,塌了。
李雀的天也塌了。
几丈高的浊浪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了爹娘,吞下了房子,吞下了一切。
全都没了。
洪水吞下了所有,包括小渔村。
李雀最后的记忆,是拼死用肩膀顶起门板,那上面是他的妻子和闺女。
我是活不了了,能逃一个是一个。
玉娘,你和孩子一定要活下去。
冰凉的河水灌进鼻腔时,他只觉得悲愤。
黄沙河的凶险,总是要用命来填。
......
“我这是...在地狱?”
眼睛逐渐有了知觉,睁开双眼,天地被染成一片血红。
更骇人的是,眼前密密麻麻吊着无数尸体。
李雀来不及思考,只感觉腹中一阵抽搐。
“呕”
他猛地弓起身子,哇的一声,黄褐色的河水从喉管里喷涌而出。
这呕吐仿佛会传染,四周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这一吐就是半天,周围也开始响起吐水的声音。
还有许多人在破口大骂,也有人在呼喊着家人。
这声音,是三叔李黄狗。
还有大伯李黑狗。
李雀赶紧扭动脖子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自己的头顶也有一根绳索。
他试图用手去摸,那绳索有些黏腻,带着一丝温度。
好像是肉做的一般。
正是这肉绳子把他给困住了。
仔细摸索,那绳子竟然就长在他的头顶。
不停地往他身体里传送着什么。
让他冻得发抖的身体逐渐恢复温度。
“还在人间?”李雀眼珠子转动,看向大地,是熟悉的地界。
周围的山山水水,早已刻在他的脑海里:“这肉绳子,是在救我们”
他恍然大悟,身体不再挣扎,这肉绳子是好东西,救了我,救了大家,我不能干扰它。
但身体不动,眼珠子还是在乱转,四处观察,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这也算一起体验了飞上天。
这是,他正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从不知从多远的地方飘来:“娃娃,我的娃娃”
“玉娘?玉娘!”李雀立刻辨认出,这是妻子的喊叫声。
男人再次激动起来,奋力扭动身躯,想要转过头去。
接着他便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刚醒过来就不老实,算了,你们到一边待着吧”
那男人的声音刚落,头顶的肉绳绳便用力一甩,天空上像是下起了血雨。
无数人朝着远处还没被洪水侵袭的地方飞去,万米不过晃眼而过。
在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绳子轻轻一扯,从众人头上自然脱落。
借着这股巧妙的拉扯之力,人们轻柔落地,从几百米的高空上落下,毫发无伤。
当真是惊世骇俗。
“玉娘,玉娘”李雀落到地上,就开始往人群中冲过去。
但小渔村的人都在,他就是找不到玉娘的身影。
就当他不知所措时,天空上孤零零又飘过来一个身影,恰好落在他的眼前。
李雀摸了摸自己的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玉娘?闺女?”
那熟悉的身影双眼紧闭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娃娃。
落地听到李雀的声音,身体顿时瘫软下来,人往地上倒去,李雀赶忙凑上前,打鱼人有的是力气,一把就将妻子抱起。
“好玩好玩”女娃娃还沉浸于刚刚的飞行中,丝毫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看到有人抱住妈妈,她看向对方:“呀,丑阿爸”
“你说什么?”正把妻子轻轻放在地上的李雀不明白闺女为何这么形容自己。
妻子背靠在地上,心中一块大石就像是落了地,脸上也有了血色,向李雀解释道“她见着恩公喊帅阿爸,见着你自然是丑阿爸了”
说到这里,女人也忍不住苦笑:“这孩子,年纪不大,不知道谁教她的这些帅啊丑的”
“恩公”李雀看着远处正在缓缓合拢的天空,血色渐渐褪去,“你说的是刚刚救了我们的人吗”
“没错,刚刚恩公把孩子交给我,我亲眼看到,那血绳都是从他手上延伸出来的”女人想起刚刚那个画面,还有些精神未定。
“恩公神仙手段,只是不知道为何看上去如此血腥”
李雀直愣愣的看着远方,用力抱起怀中的妻子还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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