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切过霓虹灯牌，在“时光当铺“的玻璃橱窗上蜿蜒出细密的水痕。苏桐擦拭古董钟表的动作顿了顿，铜质钟摆在掌心沁出冰凉的触感，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门铃撞碎的寂静里裹着潮湿的水汽。女人黑色羊皮靴踏在柚木地板上，伞尖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洇出深色痕迹。她的米色风衣下摆还在滴水，却在看到玻璃柜里那枚鎏金怀表时骤然凝固。
“我要赎回编号S-0729的物件。“声音像浸了雨的丝绸，带着不自然的紧绷。
擦拭布从指间滑落，苏桐望着那张与记忆重叠的面容，喉间泛起铁锈味。三年前的监控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暴雨中的少女举着同样的鎏金怀表，发梢滴着水珠说要典当传家宝，却在转身时被刺目的车灯吞没。
“林小姐？“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柜台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抽屉里的当票存根，泛黄的纸张上“林雪薇“三个字洇着雨水渍痕。
女人修剪精致的眉毛微微扬起：“店主认错人了。“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指划过玻璃展柜，“这是我姐姐的遗物。“她忽然俯身贴近橱窗，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看，铰链内侧刻着林氏家徽。“
苏桐的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女也是这样指着怀表内侧：“这里有家族图腾哦。“当时他凑近查看时，鼻尖差点触到她仍在滴水的发梢。
“需要出示当票原件。“他机械地重复店规，余光瞥见女人从鳄鱼皮包里取出信封。当存根第三联的锯齿边缘与对方手中的票根完美契合时，檀木柜台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女人解开发髻的动作与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栗色卷发垂落的弧度，左耳后若隐若现的朱砂痣，连取下珍珠耳环时小指微翘的姿势都分毫不差。苏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监控视频里法医盖在白布单下的手腕，明明也有颗同样的朱砂痣。
“能说说令姊典当的情形吗？“他故意将起子放在当票旁边。女人整理头发的动作有瞬间凝滞，这个细节让他想起视频里少女摆弄怀表链的动作——每当说谎就会缠绕小指。
“家姐三年前带着怀表离家，说是要找人鉴定。“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等我们找到时，她躺在太平间，随身物品里独缺这枚怀表。“
雨水顺着屋檐串成珠帘，橱窗里的座钟突然发出沉闷的报时声。苏桐看着女人打开怀表，鎏金表壳映出她苍白的脸。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女也是这样将怀表贴在耳边：“你听，齿轮咬合的声音像不像心跳？“
“请稍等。“他转身时碰倒了青瓷笔洗，墨汁在当票存根上漫开，模糊了日期栏的数字。档案柜最底层的文件夹里，交通事故报告书上的日期是2019年8月23日，而女人提供的当票日期分明写着2020年9月17日。
铜铃在门框上撞出清响，苏桐追到巷口时只看到出租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掌心的怀表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东西，展开的相片在雨中迅速洇开墨色——泛黄的照片里，两个穿旗袍的少女在银杏树下头挨着头，耳后的朱砂痣像凝固的血珠。
苏桐站在雨中望着照片上熟悉的笑靥，突然想起法医报告里的细节：死者左手小指骨折，而刚才那个女人端起红茶时，小指正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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