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的挣扎。”
少女没有开口，那声音像是直接烙印在凯瑟琳意识之中。
字字句句如同冰凌相互敲击，清脆却不带一丝情感。
凯瑟琳强忍着魔力的滞涩感与身体的不适，挺直了脊背道：“白女王陛下，阿瓦隆在哀鸣......”
“是定数。”白女王打断了她理。
她抬手指向那片因凯瑟琳力量而短暂复苏、又在她力量耗尽后变得更加狼藉的土地。
“如你所见，半神之力不过杯水车薪。强行缝只会引来更剧烈的撕裂。”
凯瑟琳的心沉了下去，白女王指出了她两次失败的根源——她试图用自身的力量去“修补”一个正在走向终结的世界，却忽略了世界本身意志的沉沦。
白女王的目光再次扫过凯瑟琳头顶的污痕王冠，“凯瑟琳·凯里，你身负摩根之冠，与圣树相连，所以你主动担起责任，试图拯救这片垂死之地。但你可曾想过，为何诸神黄昏、拉格纳罗克、大洪水...这些末日预言会存在于每一个神话的源头？”
凯瑟琳一怔。
白女王并未等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因为湮灭，亦是新生必经的前奏。神话中的末日，从来不是终点，而是蛰伏的种子。人类，那些脆弱却又坚韧的生灵，他们在恐惧与绝望中，总会本能地为自己、为信仰，预留一条通往黎明的缝隙。他们相信神明会归来，世界会浴火重生，圣树会再次结出果实...正是这份跨越时空、凝聚成河的‘相信’，构成了神话不朽的根基，维系着那些概念世界在毁灭边缘的一线生机。”
白女王手中冰晶权杖顶端的雪花缓缓旋转，散发出更冷的寒气，周围的景象随着她的话语，慢慢的扭曲变幻，隐约映照出无数神话中末日降临又重生的影像。
“阿瓦隆的命运亦系于此，它不需要你耗尽心血去强行支撑崩塌的穹顶，它需要的是‘种子’——一颗深植于现实世界亿万心灵之中，坚信‘阿瓦隆终将归来，圣树必将复苏’的信念之种！”
白女王踏前一步，脚下冰面蔓延出瑰丽的霜花。
“你的力量无法撼动阿瓦隆的既定命运轨迹。但你的身份，你的王冠，你与圣树的连接，让你成为了最合适的‘播种者’。去现实世界，凯瑟琳。以柳林女巫之名，以圣树守护者之名，以你所能及的一切方式，将阿瓦隆的故事传扬——”
“让人类相信这片失落的仙境并未真正死去，它只是在沉睡着等待时机，它终将在信仰的光辉中重获新生！”
白女王抬起冰晶权杖，指向那棵远处枝叶凋零的金叶巨树。
“当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汇聚成足够强大的信仰之流时，圣树自会汲取这份生机，稳定自身的核心。阿瓦隆的空间根基，也将在这份众生的期许中找到重新锚定的支点。这是唯一的路径，是神话本身赋予的、对抗终极湮灭的法则。”
周遭的寒意依旧刺骨。
然而，白女王的话语驱散了凯瑟琳心中的迷雾。
她感觉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朗。
是的，神话需要信徒，需要希望。
阿瓦隆的延续，不在于她一人之力能否堵住崩溃的缺口，而在于能否点燃亿万心灵中那簇“相信它存在，并必将重生”的火焰。
凯瑟琳的思绪重新变得清晰。
她迎向白女王冰蓝色眼眸，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去做。”凯瑟琳握紧了手中的柳木金锄，“我会让阿瓦隆的故事在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流传。我会让所有人相信，相信它的沉睡，更相信它必将归来的黎明！”
白女王静静地注视着凯瑟琳，那张冰雪雕琢般的绝美脸庞上看不出情绪。
但那些围绕着她不断旋转的冰晶雪花，在凯瑟琳承诺出口的时候，节奏停顿了那么一丝丝。
随即，白女王微微颔首。
她转过身，踏着冰阶一步步走向阿瓦隆湖的深处。
随着她的离去，周围冻结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
回到尘歌壶内，凯瑟琳掏出柳林手记和谎言之笔。
她需要编纂一个“圣典”。
金苹果树在吸收了港口小镇新生的信仰之力后，枝叶更加舒展，流淌的信仰光晕如同实质的薄纱，其中带着淡淡的潮汐味道。
奥斯塔拉坐在树下，正将一些新采摘的柳叶编织进花环。
凯瑟琳与她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向了金苹果树。
她伸出手，掌心贴在温暖粗糙的树皮上，闭上眼将意识沉入树心。
无数细碎的声音、模糊的意念、虔诚的祈祷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她的感知。
谎言之笔自己动了起来。
——《雾中国度启示录》
随着第一卷的完成，手记本发出庄严的金色光芒。
上面文字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个字符都在微微跳动。
与此同时，金苹果的树干发出低沉的嗡鸣，流淌的信仰光晕瞬间明亮了数倍。
信仰之力如同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树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虔诚的信徒在低语应和。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混合了古老森林、清新海洋以及神圣殿堂的气息。
奥斯塔拉早已停止了编织，她敬畏地看着凯瑟琳和那卷发光的羊皮纸，双手交叉放置在胸前。
《启示录》是凯瑟琳为阿瓦隆复苏、为奥西涅丝信仰、也为她自己编织的神话。
它融合了真相、象征、神迹与预言，将一个濒临毁灭的仙境、一位新生的女神同时也是一位身负重任的女巫绑定在了一个关于死亡与重生的宏大叙事之中。
“现在，”凯瑟琳道：“该让这圣典通过‘传教士’们播撒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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