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看着伏在地上,姿态谦卑到了极点的刘季,淡淡开口。
“起来吧。”
“都起来。”
刘季这才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带着他那帮乡党站起身,依旧弓着腰,垂着头,不敢直视扶苏。
“张府长,”扶苏转向一旁神色复杂的张苍,“给他们补发冬衣、草鞋,以及这三日的口粮。”
“是,殿下。”张苍躬身应下,随即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季。
他想不明白,殿下为何会对这么一个浑身透着市井无赖气息的亭长,另眼相看。
“谢殿下隆恩!殿下仁德,我等沛县三百余口,没齿难忘!”
刘季立刻带着众人,又要乌泱泱地跪下谢恩。
这一次,动作比之前熟练多了。
“行了。”
扶苏摆了摆手,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硬生生止住了众人下跪的势头。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刘季。
又扫过他身后那些虽然衣衫褴褛,却个个眼神彪悍,隐隐以他为首的沛县汉子。
“刘季。”
扶苏缓缓开口。
“草民在!”
刘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躬身应道,头垂得更低了。
“你既是他们的亭长,想必在乡里,也有些威望。”扶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刘季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从这位长公子平静的语气里,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他连忙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殿下说笑了,草民不过是沛县的一个小小亭长,平日里也就管管鸡毛蒜皮的琐事,哪有什么威望可言。”
“都是乡里乡亲的,看草民年纪长些,给草民几分薄面罢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自谦,也是在拼命地撇清关系。
他只想把这批民夫安安全全地交接完毕,然后揣着官府发的盘缠,赶紧溜回沛县,继续过他那有酒有肉,呼朋引伴的快活日子。
去北疆吹冷风?
跟匈奴人拼命?
他刘季的脑袋,可还没被门挤过。
扶苏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那股拼命想溜的意味,竟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薄面也好,威望也罢。”
“能管住这三百多号血性汉子,让他们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没有拔刀哗变,便是你的本事。”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冰冷而锐利。
“如今这营中,民夫数万,来自五湖四海,言语不通,习性各异,如一盘散沙。”
“方才赵平那样的蠢吏,不知凡几。若无人约束,只怕不等走到九原,便已内乱四起。”
刘季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了。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无声地滑落。
他已经猜到这位贵不可言的长公子,想说什么了。
“本公子看你,是个人才。”
轰!
这六个字,如同六座大山,狠狠砸在了刘季的天灵盖上。
“现封你为民夫‘千将’,领‘左营’一千人。”
“除了你沛县的旧部,再拨给你七百人。”
“他们的吃穿用度、行进队列、扎营安寝,皆由你全权负责!”
刘季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千将?
虽然管的是一群民夫,但也比他那小小的泗水亭长,高出了不知多少级。
他身后的樊哙、夏侯婴等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
他们的大哥,竟然一步登天了!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以后回了沛县,谁还敢小瞧他们这帮兄弟?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大哥!还不快谢恩!”
樊哙激动得满脸通红,蒲扇般的大手忍不住在后面重重推了刘季一把,差点把他推个趔趄。
刘季被他一推,这才如梦初醒。
他“扑通”一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
这一次,不是表演,而是真的被这天降的“富贵”给吓得腿软了。
他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要挤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殿下!殿下,万万不可啊!”
“草民……草民一介白身,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哪里懂得什么行军布阵的道理!”
“草民怕……怕辜负了殿下的厚望,耽误了北疆的大事啊!”
这番话,听起来是惶恐,实际上是拼了老命地想把这顶烫手的乌纱帽给推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扶苏,心中疯狂呐喊:
这位爷,您可千万别当真啊!我就是个混子,您让我喝酒吃肉、吹牛打屁,我在行。您让我去管一千号人,还要去跟匈奴人打仗,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扶苏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笑意,
“本公子说你行,你就行。”
“至于行军布阵,你无需懂得。”
“本公子要你做的,不是去冲锋陷阵,而是管好你手下的人。”
“让他们,别饿着,别冻着,别走散了,别在半路上自己人先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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