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女子的声音冷了下来。
先前的温和与客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冷漠与压迫感。
毫无疑问，这才是她真正的语气。
尤安轻轻摇了摇头：“我对帝国中央的大贵族，没有任何兴趣。”
女子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其实，尤安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
表面上，她故意让自己的衣物显得破旧不堪，宛如一名普通的冒险者，但若细看便会发现，那些衣料皆是帝国各地的顶级织物，裁剪方式更是帝国中央的标准工艺。
至于她腰间的匕首——虽然价格不菲，但刀鞘上的痕迹表明，它几乎未曾被拔出过。
她不曾习惯使用武器，大概是因为，从未有人能逼得她亲自动手。
再看她的两名随从——青年与老者。
青年背负着一柄巨大的双手剑，虽显得气势逼人，但尤安一眼便看出，他只是个摆样子的角色，不值一提。
真正值得警惕的，是那名老者。
他身上的皮甲满是细小的刀痕，显然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但同时也被保养得极好，足见其经验丰富。
从他肌肉的分布来看，他曾受过正统骑士训练，但他并非战场上厮杀的战士，而更像是某位贵族的贴身护卫。
他的身上布满伤疤，可那些伤口的分布，并非战场上搏杀留下的痕迹，而更像是保护目标时，被暗杀者偷袭所致。
能在无数次刺杀中活下来，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不过，
尤安扫了老者一眼。
体力，已经不如巅峰时期了。
尤安之所以认定这趟旅程绝非某个天真贵族的随意游历，而是带有明确目标的行动，最大的理由便是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冷静而精于算计，带着一种不论深陷何种黑暗，都能精准找到出路的坚定。
尤安曾见过同样的目光。
那样的人，不会随意在街头与陌生人搭话。
所以，在第一眼看透她的本质后，尤安才更加坚定，不愿与她扯上关系。
但他并不打算解释这些。
“边境之外的人，难道都跟你一样，像只被踩住尾巴的野猫，整天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吗？如果全都是你这种性格，看样子，我得重新考虑一下我的计划了。”
尤安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她的眼神，她的语气，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察觉到他的笑意，女子的脸色愈发阴沉。
“如果你对金钱没兴趣，那换个条件如何？你不是一直在调查休金骑士团吗？”
尤安眯起眼睛：“哦？你知道些什么？”
“在海布登，还会有人不清楚休金骑士团的存在？”女子轻嗤一声，“我必须了解自己所踏足的每一寸土地，触碰的每一件事物，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驾驭它们。”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刚才那个男人，我不过是想随便吓唬吓唬你罢了。如果早知道你在找休金骑士团，我恐怕连这点小伎俩都懒得用了。”
尤安抱起手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这女人很麻烦，但如果她真的掌握着休金骑士团的情报，那倒也不是不能谈一谈。
“休金骑士团在这座城市？”他问。
“在？”女子冷笑出声，“这里早就是休金骑士团的地盘了，自从皇帝死后便是如此。”
她的语速陡然加快，如瀑布般倾泻而出：“那些贵族们，为了躲避教会那些狂信徒的约束，哪怕要与最可怕的异端合作，也毫不在乎。于是，像休金骑士团这样能提供庇护的势力，便成了他们的首选。贵族的需求，利益集团的介入，最终促成了这座疯人城的诞生。如今，就算教会再怎么挣扎，也无法重新掌控这里。中央的贵族们绝不会允许，毕竟，教会内部，也有不少靠着贿赂活得心安理得的肥猪。”
女子的语气充满了讽刺，老者轻咳一声，青年则脸色苍白，显然被她这番毫无顾忌的言辞吓到了。
尤安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直接地辱骂教会。
即便是赫克瑟尔那种亡命之徒，在咒骂皇帝之后，也会下意识地露出一丝后悔之色。
“真是个胆子比脑子还大的女人。”尤安淡淡道。
“在我看来，与其害怕言语，不如害怕真正能刺穿你的刀剑，小鬼。”女子似笑非笑地说。
尤安瞥了她一眼，语气冰冷：“看来你对‘被刺穿’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啊？教会的人，怕是早就想把你吊起来当反面教材了。”
“很抱歉，在帝国中央，我可是出了名的温柔小姐呢。”
赫蕾缇雅笑得一派轻松，语调平缓，字里行间却暗藏刀锋。
“如果让教会在中央的大贵族和边境之外的骗子杀人魔小鬼之间选一个来吊死示众，你觉得，他们会更倾向哪一边？”
尤安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女人说话没什么礼貌，但她的语气里并没有真正的恶意。
“行吧，说说你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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