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的长街,已然化作一片愤怒的海洋。
“诛国贼!”
“清君侧!”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嘶吼,汇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声浪,冲天而起,仿佛要将天际那轮惨白的日头都震得摇摇欲坠。
上万名百姓,眼中燃烧着被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他们攥紧了拳头,挥舞着手臂,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被欺骗、被压榨到极致后的疯狂。
那股由无数个体汇聚而成的磅礴气势,让天地为之色变。
站在余瑾身后的王安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随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疯狂地跳动着。
他看着自家主公那依旧平静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从心底深处升腾而起。
他知道,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点一下头,这股足以颠覆京城的洪流,便会立刻冲垮一切阻碍。
然而,就在这股民怨即将达到沸点,就在那“清君侧”的口号声越来越响亮之时。
处于风暴中心的余瑾,终于动了。
他没有登高一呼,更没有顺势而为。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往下,轻轻地压了压。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
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竟奇迹般地,由远及近,渐渐平息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张平静的脸上。
“诸位。”
余瑾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们的愤怒,我听到了。你们的冤屈,我也看到了。”
“那些朱门酒肉臭的蛀虫,那些视民脂民膏为玩物的国贼,他们,该不该死?”
“该死!”数千人异口同声的怒吼,再次让地面都为之一颤。
“好。”余-瑾点了点头,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说出的话却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既然他们该死,那你们,就更不应该,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人群,愣住了。
连王安石,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在这样烈火烹油的关头,主公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领头跪在地上的孙敬才,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不解。
只听余瑾的声音,继续平稳地响起。
“被愤怒冲昏头脑,只知打砸抢烧,逞一时之快,那不叫复仇,那叫泄愤。那不是在伸张正义,那是暴行。”
“那与那些倾倒米粮取乐的勋贵,与那些用白面敷脸的妇人,与那些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恶徒,又有何区别?”
“你们要做的,不是让自己也变成只知破坏的野兽。”
余瑾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
“而是要,用你们的眼睛,用你们的嘴,用你们手中这足以让天下为之震动的力量,去选择一条,真正能够让他们万劫不复的,正确的路。”
这番话,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部分人头顶的血色迷雾。
但更多的,是不解。
孙敬才鼓起勇气,大声问道:“先生!何为……正确的路?如今这世道,除了用拳头,我们这些小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
百丈之外,那座高楼的雅间之内。
靖王赵汝辰,早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窗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桃花眼,此刻却锐利如鹰,死死地锁着远处那个青色的身影,以及那片沸腾的人海。
他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窗棂,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清君侧……”
当这三个字从那山呼海啸的声浪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时,饶是他,后背也不由得窜起一股寒意。
太重了。
这三个字,太重了。
重到足以压垮任何一个臣子,也足以……挑战任何一位君王的底线。
他知道,此刻,皇兄的目光,一定也通过从龙密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里。
余瑾,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舞者。
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现在所掌控的这股力量,既是能助他一步登天的祥云,也是能将他焚烧得尸骨无存的烈焰。
进一步,是“权臣”,是“反贼”,是皇兄绝不能容忍的威胁。退一步,则前功尽弃,沦为笑柄。
这其中的分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靖王屏住了呼吸。
他死死地盯着余瑾,他想看看,这个自己压上了全部身家的男人,这个自己那位皇兄无比倚重的“利刃”,在这生死一线间,究竟会如何落子。
……
东市街头。
面对孙敬才的质问,面对那上万双充满迷茫与期盼的眼睛。
余瑾,终于露出了他藏在“愤怒”这柄利剑之下的,真正的底牌。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诸位,你们可还记得,就在两日前,是谁,在这京城缺粮,米价飞涨,你们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打开了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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