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儿永远会听哥哥们的话。
刻入骨血的声音轻唤她的名字,勾回锦徽久远的记忆。
明媚的春天,福郡王府的王妃顺利诞下锦徽。福郡王望着襁褓中的小婴儿笑得合不拢嘴,他向府里所有人宣布,他们的小女儿叫锦徽。他保证小锦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孩子。
王府的两个阿哥围着他们的阿玛转,他们要看妹妹,争着抢着要做第一个抱锦徽的哥哥。
长幼有序,大哥载和是第一个抱上了妹妹,载凡在旁边不乐意,小脾气耍了很久。阿玛安慰载凡,等锦徽长大学会走路,他一定会是第一个牵着妹妹手走路的哥哥。
载凡没能如愿。
时代巨变不只轰开了国门,也踏碎了他们家里的小径。
锦徽的第一次走路是额娘牵着走的。
载凡并不觉得遗憾,相反,他更想让阿玛成为第一个带小妹走路的人。可惜,阿玛不在了。
少年载凡不止一次对锦徽说:“早知道大哥离家那么早,小时候我就让他多抱抱你了。”
小锦徽躲在载凡的被子里,肉嘟嘟的小手去摸载凡的脸。载凡看着怀里的妹妹,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他心里的遗憾。
载凡的人生始终是遗憾的,他失去了所有,险些连自己也都失去。
妹妹的存在是他遗憾人生中唯一的庆幸。为了让这个庆幸永恒,他可以收起所有的思念,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对她。
可是她哭了。
眼中的失望和悲痛如一根根针扎进他的心里,他终是忍不住唤出了她的名字。
锦徽不动了,眼泪大颗大颗滴落,顺着载凡的手流进他的指缝。
滚烫的泪,灼伤了他的肌肤。
锦徽哽咽的发出呜呜声,刚才还在反抗的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眼里的泪,模糊了载凡的容貌,她拼命想去看清对方的脸,拼命和她记忆里的载凡做对比。
可是他们并不像。
为什么?
载凡尝试松开锦徽嘴,锦徽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这些年锦徽的经历让很多人都忘了,锦徽是个很乖巧的人。
她从来都是听话的。
载凡急促的呼吸稍稍平稳,余光瞥向窗外。锦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午后的太阳在窗子上映出一道人影。
有人在听墙脚。
锦徽瞬间明白了,她看向载凡,只等他说。
载凡挪回目光,锦徽的脸上还有他的指印,他刚才的力气用的很大,他很抱歉。他也清楚,那声呼唤一出,自己多年来的伪装和筹谋在锦徽面前瞬间瓦解。
“你信我吗?”载凡并不相信自己此时的这张脸。
锦徽点头。她相信载凡的声音不会骗她。
“答应我刚才说的提议,好吗?”
锦徽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颤抖说:“这是我的底线。”
载凡不能解释太多,对她保证:“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你是哪一路的?”
“我不能告诉你。”
“我的处境很难。”锦徽告诉载凡,“我不能拿允谋和平安冒险,你应该懂我的。”
载凡懂她保护家人的决心,进一步说:“你只需要答应,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答应就会是万劫不复。”锦徽还是拒绝,“佟云争要将我拉入章园的计划,我若答应了,我就白中这一枪了。”
因为挣扎,锦徽手臂的伤口再次撕裂,衣襟上露出零星的血迹。
载凡垂眸没有再说什么。
锦徽问他:“你想要什么?”
载凡重新看她:“我想让佟老王爷死。”
“为什么?”
载凡深吸一口气,喉头微颤抖:“庚子年船政局大火。”
锦徽的心脏滞了一下,呼吸变的急促。
载凡陷入无尽的悲痛中,他缓缓道:“阿玛烧死于办公室。两年前佟老王爷在一次酒醉后承认是他逃跑之前锁了阿玛办公室的门。”
锦徽尚未干涸的眼眶再次涌出眼泪,她抓着胸口的布料,撑不住载凡的手臂缓缓蹲下。撕心裂肺的疼痛扯着她的每一条神经,心中无处可以宣泄的悲痛,被她狠狠地吞进喉咙里。
她想哭喊,可是眼前的人还需要她的保护,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呜咽诉说迟到了二十七年的真相。
载凡静静看着她,手摸上她的头,脸偏到一边去,强忍悲痛。
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载凡不能留在这里太长的时间。
“徽儿。”载凡蹲下来,双手握住锦徽肩,“你打我。”
锦徽摇头,她不明白。
载凡说:“我是佟云争派来说服你的,但我说服不了你。你打我一顿,他便不会让我来打扰你。”
锦徽的头摇得更快,她想让载凡来见她。
“听我说徽儿。雨时在天津,他会保护你。今晚章园内举行宴会,用来宴请捐款捐物的八旗子弟。我本想让你答应我的提议,这样让你我二人都能进入宴会之中。是我冒进,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不过没关系,我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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