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有两件。”杨星用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桌面，表情严肃认真，“其一，整理当年元日事变的真相，梳理时间线和逻辑线；其二，拿到明德和第五研究星际变异者和神经毒素的证据，移交给黎明。”
姜林看向对方：“然后呢？”
杨星一愣，下意识回复道：“什么然后？”
“拿到这些证据之后交给黎明就结束了吗？然后呢？”姜林深吸一口气，她只要闭上眼睛，仿佛耳边已经听到了权星痛苦的低吼，“然后，就像是现在这样，继续等待下去吗？等待正义的到来吗？”
姜林一旦认真，就会有极强的攻击性。
“什么意思？”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劲，江鹰立刻开口，跟倒豆子似地将心中的话全部吐出，“如果黎明知道这些事情的话，肯定会主持公道啊，天道昭昭，必然不会让那些恶人继续这样作恶下去的……”
“天道昭昭？我从不相信天道昭昭。”姜林后倾身体，将自己的大半重量完全交给靠椅，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公平和正义是要靠流血、流泪、流汗争取回来的，不是等来的，正义已经迟到了这么久，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杨星敏锐察觉到姜林这番话后面的危险气息：“你想做什么？”
“既然黎明做不到，那我们来做。”
明明是句很狂妄的话，但姜林说出口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她难得露出这样坚毅又果决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能拔刀而起，斩尽天下不平。
“不，不行，怎么可以……”杨星下意识拒绝，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只好干巴巴地开口道，“姜林，我们要相信黎明……”
“我没有不相信黎明，而是有些事情，黎明做不到，我们必须要认清现实。”姜林身体前倾，修长的手指点在桌面上，一字一句道，“从元日事变发生那天起到现在为止，难道黎明不知道真相和明德、第五有关吗？许林既然能将资料袋给我，就说明，黎明早就知道第五和明德在背后勾结，却也依旧做不成什么，不是吗？杨星，你有没有想过，不是黎明不想做，而是祂……做不到。”
用来遮住双眼的窗户纸是那样的薄，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姜林戳穿。
“牵一发而动全身，黎明就算是和第五、明德撕破脸面，也不见得能将对方绳之以法斩草除根，你不是知道吗？”姜林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以前做不到，之后也做不到。但黎明忘记了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且他们会下意识忽略的事情……”
姜林说这些话的时候信念感极强，以至于其他人都怔怔地看着她，无人出声打断。
“黎明忘记了，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人民，有权利也有能力……迎接黎明。”
黎明最强五剑客里面，杨星、江鹰和康尧是纯正的黎明出身，信仰黎明且用黎明的那套行事规则，权雅穿梭在黎明和反叛军之间，底色虽然还是黎明，但行事作风已经有了反叛军无视规则的影子，而姜林是唯一一个从废弃星球来，和那些被折磨被忽略被遗忘的人们一起生活一起长大。
她从不相信命运，从不相信上天，从不相信公道，只相信自己的手，只相信自己的心。
天道若是昭昭，星际变异者入侵M417星系时在哪里？联邦抛弃M417星系的时候又在哪里？
M417星系被废弃却能存在至今，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道昭昭，是那群艰难挣扎、同心协力、共克时艰的人，一点点、一天天的努力奋斗和建设，才有了现在的M417星系。
一个被联邦抛弃且时常有星系变异者入侵的星系，却拥有足够庇护大部分人的数千处避难所，让许多人都能够生存下来。
天道昭昭，不足以概括那些无名的勇士如何披荆斩棘。
“姜林，你是有计划了吗？”权雅看向对方，“……你想怎么做？”
“拿到证据，公之于众，所有生活在这片星际的人都有权利了解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可以拿起武器抗议和反击。”姜林看向桌面那个文件袋，“所有人要的是和平，但不是麻木，黎明一味地以为能站在所有人面前挡住风霜，可谁不是血肉之躯？黎明可以用血肉之躯守护这些人，又怎么知道，这些人不愿意用血肉之躯，守护黎明？”
“至于精神力？精神力就是个屁，以前接收明德和第五那套精神力定等级的我就是个煞笔。”姜林狠起来自己都骂，愤愤然恨不得给自己来两巴掌，“没有精神力的人也在创造、建设、改变这个世界，他们也有资格也有能力去战斗，不是吗？”
刀光剑影无处不在，又不是只在兵戎相见的战场上，拿S、SS、SSS级精神力来区分人的能力，无非是想要堆积出不同的门槛，将那些他们不喜欢的、惧怕的人拦在门外而已。
谁赋予了你们定义别人的权力？
“杨星，不是你说的吗？天道本就该酬勤，而不是让所谓天赋划分人与人之间的鸿沟。那你又凭什么觉得，黎明军团、黎明军校就一定比那些靠着自己的双手生存和战斗的人，要更强呢？”
杨星哑口无言，她看着姜林，似乎依稀明白为什么姜林如此地值得信赖。
姜林，有着比她们其他人都要顽强和活跃的生命力，如果说驱动权雅成长的是恨意和复仇的欲望，那么驱动姜林成长的是爱，是M417星系的人们、是姜女士她们日复一日坚强生存与天奋斗的勇敢、团结和博爱。
这些东西，足以让她在窥见天光的那刻驱散阴霾，所向披靡。
“……我同意。”权雅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心里燃起一把火焰，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万和，也是所有人的万和，我们也需要真相，至于正义，我们自己也可以执行。”
黎明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来做。
就像是之前所说，曾经被保护的人，如今也可以保护其他人了。
杨星内心纠结，她咬牙迟疑片刻后开口道：“可是，这也许会有许多牺牲……”
不等姜林开口，权雅就率先回答道：“可又有谁，是生来就会上战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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