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恶,是天生的。
徐奢一直这样认为,因此他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恶人。
……
徐奢生母是个异族人,这是全京城都知道事情。
当年徐奢生父为了纳那位异族女子为妾,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那位异族女子是草原上的小部落首领的妹妹,是被进献给戍边将领的。
部落头领的妹妹,约等于中原一些王公贵族的妹妹,真要算起来,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再不济也能封个县主。
真要这样算,反倒是徐家高攀。
皇帝不喜异族,上行下效,自然没人把异族当人看。
因此面对异族人时,不是这么个算法,什么首领的妹妹,不值一提。
京中富贵人家也有豢养外族人的,但都是拿来当个解闷的物件儿,认为这是权利与家世的象征。
没有权贵乐意这些异族上桌。
因此,徐奢生父当年执意纳妾,先是在家中被斥责一顿,事情到了言官耳中,又是一番波折。
当时的皇帝得知此事,很是不喜,明升暗降把徐奢生父调到了京中。
戍边是不可能戍边了,徐家人这辈子都别想戍边。
今日敢纳异族女子为妾,明日就敢与异族勾结!
从此,徐家身为武官派系,彻底没了升迁的希望,家中所有人都被调到京中,放在天子脚下。
徐奢生父意识到这一点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京中与徐家门当户对的人家,统统不愿与徐家来往。但凡有上进心的人家,都不愿与徐家结亲。
更别提那些位高权重之人,更是不会多看徐家一眼。
徐家整个家族,成了京中权贵圈子里的笑柄。徐家人成了透明人。
徐奢就是在这时候出生的,出生后不久生母暴毙,被养在嫡母膝下。
嫡母不喜这个庶子,只当是寻常族人的孩子那般安排。
读书、习字、练武、日常吃穿用度,没有短缺,但也不会特意照顾。
徐奢是徐家的透明人,京中权贵以徐家为耻,徐家以徐奢为耻。
徐奢就这样长大,没有长成唯唯诺诺的性子,也没有如世俗期待的那般知耻而后勇。
徐奢厌恶周围的所有人,他认为自己遭遇到的不公,全都是这些人造成的。
他厌恶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厌恶自己与旁人不同的长相,更厌恶那些轻视他,无视他,嘲笑他的人。
徐奢从小就知道,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被人仰望。
他受够了旁人俯视厌恶的目光。
他要爬到最高处。
因此,当母族那边的人联系他时,他果断同意了。他厌恶周遭的一切,他要毁了这一切。
徐奢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恶意,还是让更多人对他退避三舍。
一日在街上,自己最喜欢的马突然发疯,徐奢当街将马大卸八块。
不听话的畜生,就该宰了。
这天之后,家中原本给他安排的亲事没了下文。
徐奢对此不以为意,他不喜欢家中安排的那个低阶武将家的女儿,他喜欢长得漂亮的,娇媚的,乖巧的,把他当作一切仰望的。
徐奢十五岁起,就是青楼常客。
他眼光挑剔,大多时候都坐在角落喝酒,一旦遇到喜欢的,那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不死不休。
徐家怕他得罪什么得罪不起的人,想法子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希望能在时间上约束他,让他没时间过于放纵。
这一日休沐,徐奢照例要去青楼,偶然在路上见到一个姑娘。
那姑娘拉着乳娘的手,央求着要吃路边的炸鹌鹑。
一声声乞求,听得徐奢心痒,像是几十根羽毛同时在心头撩拨。
临了,那姑娘也没如愿,被乳娘强行按着脑袋按回去。
徐奢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
徐奢没了去青楼的心思,拿钱找人打听那姑娘的来历,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打听清楚了来历,徐奢回家求主母提亲。
那姑娘名叫何秀,是文官家的女儿,父兄一个官居五品,一个官居七品。
如今朝廷文官要比同级的武官有话语权,徐家子对上何家女,那真是高攀。
说句难听的,以徐奢的名声与脾气秉性,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主母心知肚明,这亲事不可能成,直接驳回了徐奢的要求。
徐奢不甘心,他想要,他就要得到。
他开始费心钻营,赌上徐家的一切往上爬。他攀上了三皇子的独子陈均,进而与三皇子达成合作。
徐奢帮三皇子处理脏活,诉求只有一个,搞垮何家。
当下得不到,就把人拉入尘埃里。
对徐奢而言,何家高攀不起。
对谋求皇位的三皇子而言,何家不过是个上蹿下跳,哗众取宠的存在。要搞垮何家,甚至不用三皇子多说一句话,只需表露出对何家的厌恶即可。
很快何家因言获罪,徐奢如愿以偿。
徐奢特意等何秀入了青楼,而后假意营救,摆出一副家中不喜,但他喜爱何秀,不愿何秀受委屈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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