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也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忙碌和嬉闹,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终日辛苦劳作的社员们终于可以闲下来歇口气。
在这个将将吃饱肚子的年代,拼命干活和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
像现在这种悠闲日子一年里也过不了几天!
该干活干活,该乐呵咱就抓紧乐呵!
吃过晌午饭,闲不住的村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大队前的大院子里,或坐或站、打屁闲聊。
更有的只顾一口一口抽着烟袋,眼神空洞,不知在琢磨个啥。
生产大队的办公室是坐北朝南三间青砖房,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砖砌房。
而且是村里唯一安装玻璃窗户的房子。
堂屋门口东西两侧花池子里种着鸡冠花和月季,郁郁葱葱的。
开满了巴掌大的花朵甚是扎眼!
往年虽有大队主任专门重点看护,也时有被偷掐。
大队支书好几次被气得跳着脚骂娘:“哪个狗日的手欠!好好的花你掐它干啥?被老子逮着剁了你狗日的爪子!”
大队支书人好威望也高,平时非常注重形象!
今天不知怎的,为了几朵花被气成这样。
原来花池建成后第一年开花,正好被下来视察工作的公社领导看见很是喜欢。
还在当年的公社工作会议上表扬了支书。
后来大队主任提议由大队党支部班子成员轮流值班,责任到人,对花池子进行全天候看护。
被抓现行扣他工分儿,然后还得开大会挨批斗!
这才彻底杜绝了偷花事件。
花开得很艳,支书很高兴!
虽然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倒也成了村里的一景儿。
大院儿最南头儿挨着大门口,一帮娘们儿围坐在石碾子边上纳鞋底子。
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时发出阵阵笑声,三四个小屁孩儿围着她们欢快地跑着。
身上的衣服又肥又大,还打着补丁,明显是捡哥姐穿剩下的。
跑几步裤腿就会被踩下来露出小鸡子。
农村孩子跟头把式的哪怕摔破皮了也不要紧。
但衣服要是被刮破了,屁股蛋子上少不了挨顿笤帚疙瘩。
经常听见哪家淘气孩子被打的鬼哭狼嚎的。
连村里的土狗都躲得远远的!
大院儿东头儿长着一棵十多米高的大杨树,听老人说有上百年了!
一个大人将将合抱那么粗!
树干笔直而上,枝丫横纵,大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荫铺漫了大半个院子!
在横出的一个粗枝上,挂了一个炮弹皮做的大吊钟。
猛拉吊钟上的绳子铛铛作响!
声传十里,连村子外边大田地里都能听见!
这是大队命令:“集合啦!所有人马上到大队开会啦!”
敲钟的任务由村里喂牲口的跛脚老刘负责。
有些调皮捣蛋的小孩总想偷偷敲响它,但每次都被喂牲口的跛脚老刘赶过来轰走。
老刘是复员军人,在部队开山挖防空洞时被滚落的石头砸了脚。
走路虽然有点跛,但警惕性很高,嘎小子们从没得逞过!
跛脚老刘牲口喂得好,钟也敲得好,人老实话又少,支书很待见他!
大杨树下有一块大石头,也不知什么时候什么人撂在这儿的。
八仙桌面大小,一尺多厚。
大家看石面儿挺平整的,让村里的石匠刻成了棋盘。
平时可以当饭桌,农闲时还能杀两盘儿消遣消遣。
老张头儿和齐小个子此时就在下象棋,四周围了一圈儿人。
两个人是一对儿光屁股长大的欢喜冤家,同年同月同日生。
为了谁是兄长谁是弟对决了半辈子,仍是谁也不服谁。
今天是两人五十岁世纪之约!
前些年就定好了的:三盘儿两胜,谁赢谁就是哥!
输了的人大年初一得去哥哥家里磕头拜年!
众人面前拉过钩的约定,至死不许悔!
“啪┅┅”,“将军!”
虽然黑不出溜的棋子儿上满是裂纹儿,照样被齐小个子摔出舍我其谁的气势!
“完啦老张,车给人家啦!”
“抽将都看不出来,你拱什么卒啊?”
“一破卒子丢就丢了呗,这下倒好!”
“没事儿的爹,炮过来往这儿一挡不就行了?”
“去一边儿的吧!”
齐家三小子挥着胳膊说:“张二狗你会不会下棋?将着军呐,挡什么挡!”
张二狗被怼的不好意思,小声问道:“咋办啊爹?”
老张头儿拍着没几根头发的大脑袋瓜子。
“他娘的,大意了!大意了!”
随后心疼的支上仕,先保住老将吧!随后把俩眼睛一瞪。
不横假横道:“别以为怎地了,就算少个车你也不是个儿!”
齐小个子把左腿翘在右腿上,挠了挠比镐把儿粗不了多少的小腿肚子。
身子往前一探轻蔑道:“你别吹了行不……”
“这可是决胜局了!”
你一车一马都丢了,象还不全,你咋还有底气吹呢?”
“吹?这叫麻痹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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