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直一长吸一口气,再不言语,只是深深拱手,转身离去。
他来时如风,去时如山。
风卷残云,一战之后,无数人都在沉思。
而无人知晓,这场战斗之后,一场波及整个神川大陆的风暴,已然临近。
——天机山,榜再起。
——江湖之争,谁主沉浮?
而那个站在硝烟余烬中的青年天子,是否能再次横剑苍穹?
唯有风知。
唯有剑答。
火已熄,战已止。
任直一一言未发,背剑而去。
待他彻底消失在林雾之中,战场终于归于沉寂。
“班师回朝。”
沉声如令,传遍全军。
萧宁立于战场焦土之上,右臂血痕未干,脸色苍白,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疲意,唯有坚毅。
临州军、琼州卫、晋州军降卒合计十余万众,齐声应诺,山呼震天!
在众人忙于整顿之际,卫清挽一袭素袍缓缓走来,目光望向远方中山方向,轻声叹道:
“陛下,如今五王之乱,已灭四王,仅剩中山王。可这中山王……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
“明知他有狼子野心,却偏偏不动声色。”
“明知他藏锋蓄锐,却从不越雷池一步。”
“我们……连借口都找不到。”
冰蝶也在一旁微微点头:
“那人表面游戏人间,实际上城府极深。若非他始终没有动作,外界都快忘了他也是五王之一了。”
“只怕这次平乱之后,他就是最大的得利者。”
萧宁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缓缓转头,望向那远方高山叠嶂的北天线,语气从容道:
“他若能一世沉默,我便一世不动。”
“我不想对同族之人动手……尤其是,最后一个。”
“但若他不能沉住气——”
萧宁眼神一冷,仿佛风雪将至:“那便别怪我不念骨血。”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微震,不敢多言。
天色已晚。
当夜,大军休整片刻,清点物资,随后正式启程。
翌日破晓时分,十余万兵马浩浩荡荡,班师回朝!
……
深夜,官道之上。
远处的城门高悬,天光朦胧。
宵禁已至,唯有守城军士在城头来回巡逻,夜风呼啸,旌旗猎猎。
可就在此刻,远处官道上,一骑快马破风而来!
马蹄如雷,扬尘滚滚。
“报!!!”
“有急报——北境告急!!!”
城头守军大惊,急忙放行。
只见那骑探马浑身尘土,战袍染血,披风破损,额头一缕鲜血尚未干涸,却拼死驱马直奔城中。
他翻身下马,跪地高呼:
“北疆告急!大疆国趁乱南侵,已破潞河城!”
“北境总兵崔嶷殿后不及,全军溃败!”
“敌军铁骑已破三道防线,直逼云川!望朝廷速援——!”
风雪扑面,夜色沉沉。
城门大开,急报直入府衙。
府衙闻讯,再续急报直奔下一州府……
距离洛陵,依旧有些许距离。
与此同时,班师大军已抵达洛陵城郊。
——刚刚归来,战鼓未息。
——新的危局,已至!
……
夜幕如墨,山林沉寂。
中山王府,灯火通明,长明殿内灯光跳跃,烛影摇曳,如鬼火缠绕,衬得殿内气氛格外阴冷。
萧业倚坐在雕龙檀木太师椅中,手中端着一盏温酒,轻轻晃着,酒香氤氲,眸中却不见一丝醉意,只有平静,甚至称得上寡淡的冷漠。
他面前,一位身穿青衣的老者正在躬身而立,正是他身边最为信任之人、老管家冯忠。
“王爷,刚刚传来的消息……确切了。”冯忠压低声音,道:
“晋王,已在上南村兵败被俘,今晨便被萧宁在洛陵斩首示众。”
“康王那边……被逼自刎。连战等三大军镇,已向朝廷投降。”
“加上前几月的淮北王,汝南王……二人也是被逼自尽,尸骨未寒。”
“如今,五王之乱,只余您这一位王爷还……未动。”
萧业闻言,只是端起酒盏轻轻一啜,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盘血淋淋的大棋。
冯忠看着自家主子这等淡定,心头不由一震。
他记得很清楚,三月前,康王、晋王风风火火地召集兵马,甚至私下里还试图与他中山王勾连。
可主子一直在静观其变。
哪怕晋王出手时,主子依旧平静如故。
那时候,自己还曾劝过自家主子,晋王都动了,自己也应该提前动手,提早准备了。
可中山王却只一句话:“继续等。”
如今看来,这些人一个个要么亡国,要么丧命,竟无一人生还。
他忍不住感慨:“王爷当初不动如山,如今方显英明。”
“那几个……终究还是太心急了。”
萧业语气淡淡,随手放下酒盏,目光投向窗外无边夜色。
冯忠低声道:“属下这才知道,王爷心思之深远,竟是连萧宁诈死那一出戏,都早已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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