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威廉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微弱的光影。
眼皮有些沉，他刚打算阖眼，江离的信息忽然跳了出来——
“威廉哥哥，你觉得一个人爱上自己的缪斯，有没有错？”
缪斯？这问题怎么突然就抛过来了？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让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他被困倦包裹，脑子还有些模糊，指尖停留在屏幕上，没有立刻回复，等着江离补充更多的上下文。
果然，很快，她又发了一条消息：
“我刷到一个视频，逍遥子在大理无量崖底常年累月雕刻一座玉像，他不爱与玉像相似的妻子，却爱上了他自己创造的玉像。”
“你觉得，不爱一个具体的人，而是爱上自己塑造出来的幻想，这种感情是对的吗？”
威廉撑着额头，慢慢吐出一口气。
江离总是这样，时不时蹦出些奇怪的问题，让人半夜还得绞尽脑汁去思考哲学命题。
威廉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盯着屏幕，慢慢回味江离的话。
不爱真实的人，而沉溺于理想化的幻象……
他翻了个身，枕着一只手，思考了片刻，才缓缓敲下回复——
“人本来就容易爱上自己想象中的完美。”
“但如果那份爱永远停留在想象里，那它其实不算真正的爱。”
发完，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就像你说的，逍遥子爱的是他自己雕刻的玉像，可那不过是他心里塑造出的一个虚幻投影。现实世界里，那个与玉像相似的妻子，才是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存在。”
“如果一个人只愿意爱上自己创造的完美形象，却不愿意接受真实的、不完美的人，那他爱的其实只是自己。”
消息发送过去后，江离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威廉盯着聊天界面，忽然有点好奇，江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问这样的问题？
正想着，她的消息跳了出来——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爱上了某种‘理想化’的东西，你会接受，还是会抗拒？”
威廉微微一怔，睡意被驱散了一点。
他看着这行字，指尖在屏幕上轻敲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如果我发现自己爱上了，那它就已经不只是‘理想化’的东西了。”
“因为爱，应该是对真实的接纳，而不是对幻想的执迷。”
江离看着他的回复，怔了几秒，嘴角轻轻扬起了一点弧度。
她握着手机，像是在思索，又像是轻笑了一下。
威廉紧接着补充道，“还有，江离你问的是‘缪斯’，那就说明那个人爱的是带给自己灵感的人，而不是自己捏造出的幻想人物，对吧？”
“既然是缪斯，那爱的就是具体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
“所以，问题的关键不是‘爱上自己的缪斯’有没有错，而是‘他爱的到底是不是缪斯本人’。”
消息发送过去后，江离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他的回答。
威廉的回答，是江离从来没有设想过的角度。
江离盯着屏幕上威廉的回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既然是缪斯，那爱的就是具体的人。”
这一句话，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她心里那片泛着涟漪的湖面，轻轻一击，却在水面上扩散出无数层细腻的波纹。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因为小说的男主角而爱上威廉，还是因为威廉才喜欢上男主角，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就像逍遥子面对那座玉像，他到底是爱它，还是爱它的影子？
而她呢？
她到底是喜欢那个存在于故事里的虚拟人物，还是——喜欢他的原型？
她以为自己是在寻找答案，可威廉的回答让她意识到，答案早就藏在了问题本身。
“你问的是缪斯。”
对啊，她明明是在问“一个人会爱自己的缪斯吗？”
而不是“一个人会爱自己创造出的幻想吗？”
她潜意识里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江离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下。
她原本是想绕个远路，结果却发现自己一直站在终点。
她突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一旦答案被揭开，那些曾经被掩盖在文字里的情绪，就无所遁形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江离盯着聊天框里最后一行字，“江小姐，我困了。” 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敲下三个字——
“晚安。”
发出去后，她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补了一句：
“威廉哥哥，谢谢你的解答。”
威廉盯着这行字，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刚才的那场对话，或许并不只是关于逍遥子和玉像。
他缓缓地打下一行字——
“晚安，江小姐。”
她看着聊天界面，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夜色沉沉，屏幕的微光渐渐暗下，她却在这短短的几行对话里，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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