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处耘并不说话,只站起身来,道:“将来事情自有将来去管,而今早入了京,我尚且年轻,义父却正当时年,我娘去世多年,您也当再娶新人了。”
他说完这话,也不多留,径直走了,等到回得房中,将门一掩,也不去寻椅子,就此席地而坐,发怔半晌,再起身时,早已恢复往常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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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郭保吉插手,裴、沈两家的婚事比起原本预计又提前了许多。
郑氏不好同沈念禾说,却只能偷偷向裴继安道:“幸而有人发话,若只有我一个,却是不知定什么日子才好,新房也不便安排。”
她三年没有回京,早已人生地不熟,又因有了许多变动,人一到,外头递帖子的,要拜访的,俱都排到巷子口。侄儿或能寻个理由避开了去,她却不行,光是应付来客已经忙得头疼,偏偏婚事又不好再耽搁,少不得忙得走路都要起火。
裴继安惦记这婚事不知多久,只是看着婶娘辛苦,也不好再做催促,此时听得这话,却是不由得暗自欢喜,追问了一回进度,晓得日子由钦天监订了,房舍也是司楼监精挑细选,里头摆设又有郭家人安排,不用裴家出一点力,顿时放下心来。
他这几年不知做了多少事,拿郭保吉这些许东西坦然得很,转头算一下日子,又同郑氏商议一回,正要去寻沈念禾,不料衙门有人来找,只说有急事,只好留了个话,匆匆去了。
见得侄儿走远,郑氏面上的笑意才慢慢收了起来。
一边是亲侄儿,一边虽无血缘,她却一向当做血亲晚辈看待,许多事情看在眼里,到底还是不能点破。
这一二年间,小的那一个比起往日改了不知多少,可那心思却一直未变,至于大的,更是从来认定一个不撒手的。小的即使已经懂事多了,因为年龄小,心思终究藏不住,只是在大的面前卖力瞒着而已。
正是看着小的模样,她才拿不定主意,若是叫他亲眼得见二人成亲,心中不知如何感伤,本想找个机会,与郭保吉商请把人安排出京,再把亲事落定,届时回来便木已成舟,难受也有限了。
谁知郭保吉得了她的意思,并不赞同,还要叫谢处耘也掺和一手,却帮着裴继安这个兄长筹备婚礼事宜。
此刻她只想一想,都帮着心中难受,更别说那个本人了。
然而凡事不单讲究先来后到,也讲究缘分二字,此时缘分也好,时机也好,一人独占,另一人也只能如此了,她在一旁看着,使不了什么力,不过跟着着急罢了。
郭保吉做了沈家尊长,又是主婚,另有谢处耘陪做筹备,两家婚事办的是顺顺当当,等到沈念禾穿着嫁衣坐在床榻上的时候,却是只觉恍然一梦。
此时夜色深沉,一应仪式俱已办完,房中侍者如数退出,安静得只闻得细碎的哔啵声。
沈念禾抬头一看,只见房中红烛摇曳,而不远处的桌案上,一只瓷瓶静静独立,却又半点不显突兀。
一瞬间,她只觉得耳边听到风叶声簌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往日事情如走马灯一般,在面前一一闪过,另又有到来周魏之后的许多画面,复又见得眼下场景,却不知京中形势,将来又会如何发展。
想着想着,茫茫然也不知身之所在,再一回神,裴继安已然半坐在床沿,目光灼灼,只看着她笑。
沈念禾一颗心就慢慢悠悠晃回了原处。
凡事当要不惧过往,不畏将来,却是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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