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冷玉围追堵截，并不给冬羽分心的机会，又同时给靳若棉使了个眼色，靳若棉把我的双手扭到了背后按住，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团布，揉成团给我塞了个满嘴，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
冬羽也老实回答：“奴才并未瞧见公子相貌，只因……因他面戴半张黑色面具，身姿挺拔，且身手了得。”
这点冬羽倒观察的仔细——身姿挺拔。
冬羽的话还没说完，靳惜绪铁青的脸色起了一丝变化，上身都格外坐直了几分：“半张面具，身手了得？”
面具的特征太明显了，看靳惜绪这神情就知道他联想到了谁，但也不敢立即拍板确定。
“对，至于姓甚名谁，公子自称姓……姓陆……。”
冬羽的话又被靳若棉一阵厉声打断：“冬羽你大胆，竟敢欺瞒爹爹，谁不知道陆乃南夏国姓，一个来历不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会姓陆？”
国姓？
我记得明朝那会儿皇家姓朱，朱就是当时的国姓，郑成功被武隆帝重用，赐姓了“朱”，所以人称“国姓爷”。
隔壁南夏皇家姓“陆”？
冬羽哆哆嗦嗦地磕了一个，辩解道：“奴才不敢！奴才也觉得十分诧异，不过如今想来陆姓应该是那位公子随口所编，因为……因为在橘子山奴才听到小姐情急之下唤了公子一声……荒婪……奴才这才明白，这位公子便是婪音府的那位……。”
冬羽说的对，橘子山上我们遇到老虎的时候，我确实忘了他姓陆这件事，一时着急，一句“荒婪”脱口喊出，我以为冬羽没有注意到，我以为就算冬羽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冬羽的话说完了，靳若棉满意地轻笑了一声，大发慈悲松开了扭住我的手，但还是踩着我的脚脖子让我站不起来，但我的手自由了，我扯出了自己嘴里的布团，干脆破罐子破摔。
“是啊，就是婪音府荒婪，那又怎么样，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在段冷昭手里了，二娘还不知道吧，你那位亲爱的哥哥段冷昭就是荒婪救我的时候杀的。”
段冷玉听到我承认“和男人私会”这件事时，面色舒展，几乎快笑出来了，又因我后面的话，五官猛地一沉，怕是一时恼怒，忘了靳惜绪还在旁，“啪”地拍响了桌子。
“老娘就知道你没有这等本事反杀阿昭，想不到你身后还有帮手！”
段冷玉脑子瓦特了？
这会我都愣住了，包括整个正厅空气都凝固了。
靳若棉一时没控制住失声喊了一声：“娘！”
“娘！”
靳若南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但不同于靳若棉的惊慌而是极度诧异。
段冷玉脸色刷地就白了一个色号，整个人都僵了，手上搅着手绢，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老、老爷，妾身腹中稍有不适，可否准许妾身先行回房歇息……。”
靳惜绪此刻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搭在方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甚至有些颤抖，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住了火气，但久久没给段冷玉回复。
段冷玉权当靳惜绪默认了，挺着肚子就往厅外行走，从靳若棉身边走过时，和靳若棉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就由门外的婆子搀着没了影。
靳惜绪这才沉声喊了一句：“来人。”
正厅外走进来两个下人，靳惜绪的眼神递向冬羽，又道：“把这个出卖主子的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随即就合上眼睑似在努力消化什么。
“是。”
两个下人迅速一人一边把冬羽架了起来，转身往外拖。
原来在太师府，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出卖主子都是要被杖毙的。
“等等，我有个问题要问，问完了再拖下去也不晚。”
眼看着冬羽就要被拖出去，我实在没忍住开口制止。
眼见靳惜绪没反应，两个奴仆也就停了下来。
我被靳若棉踩着脚脖子，没办法转身，看不到冬羽的表情，只能稍稍侧身问他：“冬羽，我是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我？”
“第一次小姐口口声声说外出寻馥儿，却在有了新的女奴后将此事抛之脑后，第二次说什么所查之事与馥儿相关，却因同情干涉石家家事而耽误了时间，最后更因那来历不明的不言姑娘，断了念想，奴才看明白了，小姐终究是小姐，如何会对一个丫鬟付之真心，馥儿不值得。”
竟然会是这样？
是这样的原因！
不言死前，眼里的爱意都溢出来了，他还看不明白！
我气极反笑。
本来就准备在今天离开前告诉他关于馥儿的真相，没想到，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
靳若棉没有丝毫耐心，娇斥道：“废什么话，赶紧拖下去！”
靳惜绪揉了揉额角，语气不明地说：“让他们将话说完。”
靳若棉再也不敢吱声了。
我白了靳若棉一眼，对冬羽说话的声音有些发冷：“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如果馥儿变成不言那副样子，你会怎么办？你沉默不语，所以就算让你认出馥儿又怎么样？让她以另外一个身份活在四方别院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她不知道你会因为那张脸，因为残破的身躯而嫌弃她。”
冬羽无比震惊，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您、您是说……？”
“第一次外出，我找回了馥儿，第二次外出，我是去探寻馥儿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可惜，从橘子山到四方小院，一次两次三次，你从没有仔细看过不言一眼。”
就算是不言弥留之际，我把冬羽按在床前，叫他仔细看，好好看，他也没有真的去看她。
“不言就是……竟会是……她竟然是……我竟然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
疑惑，诧异，震惊，懊悔，心胆俱裂一连串情绪在冬羽这寥寥几个字里体现了个遍。
“说完了？”靳若棉刻薄出声：“那就拖下去罢。”
“你急什么？”
靳若棉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打死一个家丁对她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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