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在书房里和傅砚深通完电话以后，又联系了南萧，然后把南萧的人安排进了老宅里，他一直忙到了后半夜。
等他忙完回来，叶沐笒已经在奶奶的房间里睡了下来。
她是睡在房间里临时安放的一张小床上，早晨醒来的时候，看到程澈坐在奶奶的病床边，还有何微和程逸谦。
她起身到老太太的床前一看，老太太整个人的脸色又黑了许多。
嘴唇已经干得起皮还发青，何微正在用棉签蘸着水给她擦拭着嘴唇。
情况比前一日看起来更加的严重。
程老太太病重的第三日，整个人已经不能开口说话，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根本无法进食，全靠着医生输营养液养着。
医生告诉程逸谦和程澈，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叶沐笒看到何微和程澈都偷偷的红了几次的眼。
叶沐笒抱着平平安安来病床前看她，平平安安还小，根本不知道程老太太是因为生病了躺在床上，经过这段时间在程家和老太太的相处，他们已经跟老太太熟悉了起来。
看见她躺在床上，他们激动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喊着：“祖祖，祖祖……”
安安平时见人就喜欢要抱抱，喊祖祖的同时，还不停的喊：“祖祖，抱，抱……”
他们的声音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叽叽喳喳的，大概是吵到了老太太。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儿媳妇和孙媳妇一人怀中抱着的一个重孙，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叶沐笒却清楚的看到，她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的水光。
老太太病重的第四日，整个人已经很少在睁开眼，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大，每呼吸一下都能感受到她的疲惫。
叶沐笒用温水给她洗脸擦手的时候，毛巾擦拭在她的脸上和手上时，能清晰的触摸到她凸出的骨骼，拉着她的手更仿佛在拉着一根树干，看到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成了瘦瘦的一小团蜷缩在床上。
叶沐笒的眼圈又红了。
第四天，宅子里来了很多的亲朋好友。
大家都是听说老太太病重，来看老太太最后一眼的。
叶沐笒的父母也来了，他们看见卧床不起的老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呼吸疲惫间，话也说不了，连眼皮都睁不开。
叶明和林霞眼眶泛酸，他们说，那天寿宴上，他们对老太太祝寿时，老太太还拉着他们说话，说现在每天看到两个小重孙她就开心，巴不得活到一百岁的……
亲戚朋友们在老宅里吃了晚饭就都回去了。
到了晚上，从医生的话语里得知，程老太太离开……也许就是这一两晚的事情以后，全家人晚上都是守在老太太的病床前的。
夜里，大家都陷入疲乏困倦之中，但仿佛都有预感一般的，没有人去睡，都是坐在房间的沙发里不发一言。
直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艰难的喊声：“澈儿……澈儿……澈儿……”
坐在沙发里的人惊醒。
医生过来对他们道，老太太已经几日几夜的没吃东西了，根本没有力气说话的，可能是回光返照，接下来老太太说的话应该是遗言了，让他们都去听听。
叶沐笒和程澈，何微还有程逸谦都围到了病床前去。
老太太准确的拉到了程澈的手，她又伸出来另一只手想要去抓住叶沐笒的，叶沐笒伸出手递给她握住。
握上那只只剩骨头的手，叶沐笒又没有忍住，偏头向另一边流出来了眼泪。
老太太把她的手和程澈的手握在一起，她说：“沐笒，好孩子……别难过……”
叶沐笒忍着呜咽点头，眼睛却不敢再看向她。
她又看着程澈：“澈儿，我……我终于……终于可以放心去见你爷爷了……”
程澈的眼睛这个时候也是红红的，一点没有了平时候那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反而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的东西的小孩。
他恳求的声音说：“奶奶，多陪陪澈儿好不好……”
一旁的何微直接泪目。
程老太太伸手擦拭着自己的眼眶：“澈儿啊……奶奶再好好看你一眼……”
程老太太看着程澈，又看向叶沐笒，接着看了何微和程逸谦，她说：“以后，我会在天上保佑着整个程家，保佑你们，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程澈的眼泪从眼眶中落出来。
程老太太见了心疼：“澈儿……奶奶的乖孙……别，别哭，奶奶，奶奶只是真的，太想念你爷爷了……”
还有，想念她那个短命早逝的儿子……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
她想伸手去给程澈擦拭眼泪。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她的手还是没能伸到程澈的脸上，就这么重重的垂落在了床上。
“奶奶！”
“奶奶……”
“妈！”
“妈……”
随着房间里四个人的喊声同时响起，医生忙过来给程老太太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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