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一片死寂,李彻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
故事本身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世家内斗的龌龊大抵如此。
守夜人在荆州查到的情况和秋白所说差不多,只在细微之处有些许出入。
秋白此刻的坦白,意味着他最终选择了对皇帝的绝对坦诚,哪怕可能带来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对于李彻来说,一个忠诚的秋白,比整个秋家都重要。
良久,李彻才缓缓开口:“行了,起来吧。”
秋白身体一颤,迟疑着慢慢站起身,却依旧垂着头。
“你的罪责,朝廷当年已经判过,罪徒营便是你的刑期。”李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此事错不在你,至少不全在你。”
“世家倾轧,脏秽至此,你不过是其中一枚险些被碾碎的棋子。”
秋白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微弱的光芒。
“至于欺君之罪。”李彻微微摇头,“你隐瞒的不过是私仇家恨,而非对朕的异心。”
“这些年你随朕出生入死,若因此等旧事便否定今日之功,岂是明君所为?”
“陛下!”秋白眼眶再次发热。
“不过。”李彻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秋家之事,既然牵扯到军粮和走私,便不再是你的家事,而是国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朕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为你父亲正名的机会。”
秋白心中一凛,屏住呼吸。
“大军刚自琼州凯旋,朕有意出巡天下,视察江防、漕运......而荆州地处长江中游门户,又是两湖中心,自然要去看一看。”
秋白浑身剧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李彻一字一句道:“届时,就由你负责带队随朕一同前去,你明白了吗?”
“朕倒要看看,当秋家看到那个当年被他们陷害的弑亲罪人,如今成了我大庆的侯爷,又会是什么个嘴脸!”
秋白胸膛剧烈起伏,多年压抑的仇恨汇成一股洪流,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没有丝毫犹豫,以头抢地:“属下,愿为陛下前驱!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出巡的念头,并非李彻一时兴起。
自平定南方后,他心生巡狩四方的心思。
其一,行省制推行之后,在地方上遭遇的软钉子,比自己预想的更多。
地方官员上奏章,永远是在说‘正在竭力办理’、‘稍有阻碍’之类的话,可实际成效却如老牛拉破车。
不亲自下去看看,那些地方官员就一直阳奉阴违。
光在深宫里看文书、听汇报,终究是隔靴搔痒。
其二,对于南方饱受战火折磨的百姓,朝廷也需要怀柔。
军队的震慑是暂时的,自己要让天下人知道,如今坐江山的不是只知朝堂斗争的皇帝,而是一个年富力强、能明察秋毫的年轻天子。
同时,也要让那些勤勉任事的地方官放下心来,安心为朝廷办事。
这其三嘛......
李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看着殿外被宫墙切割成四方的天空。
自从入了帝都之后,自己在这锦绣牢笼里一待就是三年。
每日案牍劳形,与各路心思九曲十八弯的臣子周旋,这身子骨都有些锈了。
去云梦山那短短一程,纵马山野的感觉着实让李彻神清气爽。
一个马上雄主,若久困宫阙,锐气消磨,绝非国之幸事。
前次去云梦山,离开半月有余,朝廷依然运转如常,证明内阁体系,已具备相当的维持能力。
这就给了他南巡的底气。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坐镇中枢,总揽全局。
至于这个人选,除了大庆燕王外,还有第二个选项吗?
可问题是,李彻想起上次自己北巡避暑,李霖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那张脸苦得能拧出汁来。
半月尚且如此,这次出巡少说也得半年起步,四哥他能答应?
怕不是要跳起来跟自己拼命。
“得想个法子......”李彻摩挲着下巴,心中默默想着。
他这个四哥打仗是一把好手,待人也赤诚,可就是对处理政务一窍不通,那是能躲则躲。
硬逼不是不行,但兄弟间伤了和气总归不好。
最好是能有个把柄,让他心甘情愿地接下这担子.......
想到这里,李彻眼珠子一转,看向面前的秋白:“燕王最近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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