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麒麟,你该看得出她少了什么东西。”
祺安清澈的眼眸倒映着雪白的少女,在他看清楚的那一刻,呼吸停滞,瞳孔骤然收缩。
饱满的眼泪直接从眼眶滚落,大颗大颗连成珠线,砸到地面的枯草上。
“寿命……”
对他最好的姐姐,在那场噩梦苏醒后,只剩下了一年的寿命。
祺安控制不住地腿软,直接摔倒在地上,身旁的妖王没有扶他。
小孩白皙的脸颊上挂满了泪痕,瞳孔里浓稠的难过化作眼泪,流淌不止。
“是因为……我么?”
“是你。”
妖王回答的并不犹豫。
祺安双手撑在地面上,粗糙的石子扎在手心,密密麻麻的疼从指尖蔓延全身。
好疼。
心好疼。
比拔鳞片与放血要疼一万倍。
“为什么会这样……”
祺安跪在地上,眼泪从下巴滴落,他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不是麒麟么,我是带来祥瑞的麒麟。”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会被我害成这样……”
祺安想不通。
他分明可以带来好运,可为什么他只给最爱的人带来了灾厄。
小孩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北灼言听着耳畔的哭声,心中的烦闷却没有因此消散半分。
迁怒,迁怒。
迁到最后他只怒自己。
怎么就那么无用,不仅没有帮上忙,还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之一。
…
弗清念睡醒时,天空已经暗沉,微凉的秋雨绵绵地下了起来,到处都被洗的亮晶晶的。
她也被人从庭院里转移到了屋内。
被褥好像被晒过,松松软软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弗清念忍不住往深处埋了埋,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但她没享受多久,就被人从被褥里捞了出来。
冒着热气的杯子被递到唇边,执着杯子的手修长漂亮,黛青色的脉络蜿蜒出好看的弧度。
弗清念抬眸,视线略微有些模糊,但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
两相对视后,同时又默契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只是其中的缘由各不相同。
弗清念拦住了北灼言喂水的动作,自己接过了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
温热的,入口刚刚好。
少女安静的喝水,低垂的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淡淡的疏远。
北灼言不自觉握住拳,心脏像是蚂蚁爬过,带起不可摆脱的瘙痒。
她最近对他很冷淡。
像是在刻意避开他的亲近。
这样的情况大概是从他将郦岚带回来后的那天晚上开始的。
起初,他只以为她是因为被那些糟糕的事情影响了情绪,才会那般模样。
但最近他才发现,不是的。
她只对他一个人冷漠疏远。
对待其他人依旧和从前一样。
北灼言心里肿胀的疼,却又不敢开口问。
他怕他开口后,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了。
少女喝完水后困倦地眯起眼睛,她身子往下滑了滑,想接着睡。
其实也不是睡,只是闭眼休息,毕竟诅咒的存在不允许她睡一个好觉。
也只有喝醉之后才能避开那无休止的噩梦。
但做别的事情也提不起力气,只想瘫着享受片刻的安宁。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将整个人埋进被褥里,手腕就被捏住,轻柔地阻拦住她的动作。
“你睡了很久了。”
北灼言半跪在床榻边,修长指节轻轻按着少女手臂。
“一直躺着的话对身体不好。”
身份尊贵的妖王垂首低眉,将自己摆在下位,没有半分骄傲,乖顺又听话。
但床榻上的人却抽出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弗清念闭上眼睛,淡声道:
“我只是有些虚弱,不是成了废人。”
“不必这样。”
北灼言手心落空,僵硬地举着,他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收回来,五味杂陈的感受几乎将他淹没。
门外的雨淅沥沥地下着,仿佛给心也蒙上了一层雾。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屋檐还在滴水,火红的麒麟就蹲在庭院里,任由雨水将他打湿。
漆黑的眼睛泛着红,泪水与雨水相融。
他小声抽噎着,望着被打开了一道缝的门。
北灼言倚靠在门框上看他,眼底没有情绪。
“王……”
祺安小声叫他。
“她睡了,回去吧,别打扰她了。”
北灼言垂着眸,看着地面上泛着涟漪的水窝,心也跟着波澜起伏。
祺安摇摇头,细声细气地说:
“我不走,我就这里守着姐姐,我不会打扰她的。”
麒麟红色的鳞片上挂满了水滴,四肢蹄子上也沾满了泥土,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北灼言皱眉,他下意识迈步想要将他拎回来,但刚走了一步又停住,掌心紧握又松开。
他盯着祺安看了许久,最后转过身进了房间里,没再管他。
房门再次被合上,雨水打在细小的鳞片上砸出细小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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