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了几日细致入微的留院观察，在主治医生最终确认他身体各项指标趋于稳定，脑部震荡的影响也已大大减轻后。
他和她终于顺利办理了出院手续，携手走出了那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大楼。
外界的空气带着初秋特有的清冽，吸入肺中，有种恍如隔世的通透感。
此时天色尚早，晨曦微露，将天边染成一片柔和的鱼肚白。
大街上空荡荡的，早起的环卫工人刚刚开始一日的工作，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这正是大人尚未上班、孩子还未上学的短暂宁静时刻。
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紧扣，漫步在这静谧的街道上。
她怀中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仿佛生怕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就会再次消失。
初秋的凉意夹杂在微风中，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儿。
这略显萧瑟的季节，配上空旷无人的街道，本该显得有些寂寥。
然而，他的心中却充盈着一种近乎满溢的暖流，丝毫没有孤独之感。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她身上。
晨光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他看得有些出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怎么了？”
她感受到他的动作，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担忧和纯粹的困惑，声音软糯。
他摇了摇头，目光如同最温煦的春水，流淌过她的眉眼、鼻梁，最终停留在那微微抿起的唇瓣上。
“没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温柔。
“只是觉得你太好看了，不由得想多看几眼而已。”
这直白而笨拙的情话，让她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如同涂抹了最好的胭脂。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小声地吐槽道：
“油嘴滑舌的家伙……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反而带着藏不住的甜意。
看着她这副气鼓鼓又害羞的可爱模样，像极了一只被戳中了心事的小河豚。
他不由得低笑出声，伸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笑声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他放缓了语气，说道：
“也许吧。只是在经历了这件事以后，我忽然觉得，能这样看着你，陪着你，就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幸福的事了。”
他的眼神深处，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后怕和依恋。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那细微的不安。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面对着他，然后抬起那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柔，如同最稳固的港湾。
“傻瓜，我们下个月不是就要结婚了吗？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呢，你有的是时间陪我，看我都行，看到你腻为止。”
“是啊，时间还很长呢……”
他重复着她的话，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某种确认，但眼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霾，似乎并未完全散去。
未来的不确定性，以及那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留下的空洞感，依旧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的心底。
她看着他依旧未能完全舒展的眉头，心中了然，简单的言语安慰在此刻似乎显得苍白。
她微微歪头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温柔的光芒。
随即，她双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然后，她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唇，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这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情欲，却充满了安抚、承诺与无尽爱意的吻。
如同春风拂过冰面，如同阳光穿透阴云。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他瞬间愣住了。
大脑仿佛有瞬间的空白，随即，一股汹涌的、滚烫的情感洪流冲垮了所有的不安与疑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与温暖，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能感受到她捧着他脸颊的双手那微微的颤抖。
那是她同样紧张，却又无比勇敢的证明。
一吻结束，她缓缓退开少许，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但那双明亮的眼眸却带着盈盈笑意。
大胆地直视着他有些呆滞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俏皮的得意道：
“现在……感觉心安了吧？”
他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倒影，看着她那因为羞涩和勇敢而格外动人的模样。
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感动和爱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嗯……”
他在她耳边发出一个沉闷而肯定的单音，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拥抱惊得轻呼了一声，但随即，她便放松下来，伸出双臂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脸颊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那有力而稍显急促的心跳声，感受着这份几乎令人窒息的、却无比真实的安全感。
“我说了，”
她的声音闷在他的怀里，带着满满的笑意和和一丝甜蜜。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呢。”
他闭上眼，将脸埋在她带着清香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刻入灵魂深处。
这一次，他心中的阴霾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是啊，”他收紧手臂，用无比确信、充满力量的声音回应道：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阳光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也笼罩在这对紧紧相拥的恋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永恒的光晕。
街道依旧安静，但他们的世界，已然被彼此填满，再无一丝阴霾。
未来的道路依旧很长，但是他们将会永远陪伴在彼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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