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泥土气息。
碑林外围，原本庄严肃穆的氛围被一种诡异的景象所打破。
数十座无名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竟然自动移位，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倒五芒星阵。
阵法的中心，正是那盏熄灭的伪灯，残骸散落一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恐怖事件。
孙思渺跪伏在阵心，一头秀发凌乱地披散着，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的双眼，流淌着如同熔金般的血液，在晨曦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妖异。
她的嘴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疼过了……我能听……我疼过了……我能听……”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
白芷率先赶到，她身着药王谷特有的素色长袍，手中紧握着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她的脸色苍白，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孙思渺，想要探查她身上的异状。
“这是……怎么回事？”白芷喃喃自语，她的目光落在孙思渺的七窍之上，那里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黑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如同无形的蛛网，紧紧地缠绕着孙思渺的神识，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彻底吞噬。
白芷不敢大意，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然后缓缓地举起手中的银针，试图将这些黑色的丝线从孙思渺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然而，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孙思渺皮肤的那一瞬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整根银针，竟然瞬间碳化，化为一缕黑色的灰烬，飘散在空中。
“这不是蛊……是‘怨忆嫁接’！”白芷惊呼一声，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有人把她偷来的记忆全变成了别人的痛苦，她的灵魂正在替千人受刑！”
顾天紧随其后赶到，他一眼就看到了跪伏在阵心的孙思渺，以及她身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丝线。
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伪灯的残骸。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试图借用心坟通感，捕捉到一丝残留的回响。
在他的脑海中，无数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努力地分辨着这些声音，终于，他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响：“……她说想护人，我们就让她护……护到疯……”
顾天猛然睁开眼睛，他的他终于明白了——妖族根本不在乎谁当执灯者，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因善而溃”的榜样，以此来瓦解守碑人守护人间的信念。
他对白芷低声说道：“别救她……让她说完最后一句真话。”
白芷虽然有些不忍，但她也明白顾天的意思。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妖族的阴谋，而不是白白牺牲自己。
她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果然，就在顾天话音刚落的时候，孙思渺猛然抬起头，她的目光越过顾天和白芷，直直地看向站在远处的楚雨霜。
她的
“姐姐！你说你要护顾天……可你敢烧掉和他一起长大的回忆吗？你不敢！你只是贪恋那个能让你显得伟大的位置！”孙思渺嘶声吼道，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如同厉鬼的哀嚎。
楚雨霜身形剧震，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她燃起的命灯，也开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低头看着自己投入灯火的银发，指尖微微颤抖。
乌鸦飞落到楚雨霜的肩头，它歪着头，用它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楚雨霜，轻声说道：“执灯者不怕死，怕的是发现自己其实不想燃。”
就在此刻，孙思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她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仿佛要爆炸一般。
很明显，妖族正借着她残存的灵魂，试图开启空间裂隙，将更多的妖魔鬼怪释放到人间。
顾天见状，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孙思渺的手，将自己的血抹在她的额头之上。
“你想听龙说话？好，我让你听个够！”
顾天低喝一声，他引动心坟通感，强行将一段远古龙族集体哀悼之音灌入孙思渺的识海之中——那是千万守门人殉道时的最后低吟，充满了悲伤和绝望，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彻底崩溃。
孙思渺惨叫一声，她的七窍爆出血花，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丝线也寸寸断裂。
她在崩溃的边缘恢复了片刻的清明，她望着楚雨霜，
“对不起……我只是……也想被人记住名字……”孙思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她的身躯化作一堆灰烬，随风飘散，只留下一枚染血的玉簪，无力地坠落在地上。
楚雨霜拾起那枚玉簪，轻轻地放入灯焰之中。
火光一闪，映出她眼角滑落的第一滴泪。
她的燃命灯骤然稳定，光色也变得温暖起来——原来，真正的灯油，不是牺牲和奉献，而是承认自己的软弱，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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