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只开着一盏橘黄的壁灯,光从斜对面洒落下来,散在被子里的影子斑驳不一,给人一种吾身不知在何处的错觉,顾南枝霎时就回想起初到德国的那段日子。
她从小就认床,起初怎么都不习惯,夜里常常失眠,有时辗转睡去之后,又倏然惊醒,大汗淋漓的同时,脑海持续飘过做噩梦的剪影。
她又梦见小时候爸爸妈妈吵架的全过程……
于是,在汗水擦去之后,双手下意识伸到床头柜翻手机,想也不想,便拨通给远航在美国的他。
那时,他们彼此分隔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纽约与慕尼黑有六个小时的时间差。
她打过去的时候,他多数还在加班,可他真的没有一点不耐烦,声音清冽而温柔,就像此时此刻的祁砚川那样,毫不掩饰的关怀之意。
问她:“怎么了?”
而她在他面前,从不遮掩自己糟糕的情绪,她毫无心理负担,总能坦诚如实地告知他自己此时此刻极度彷徨与不安的内心世界。
她会用撒娇的语气,说自己想他了,说自己还不适应这边的生活,说今天上课的时候,因为德语讲得差,又被同学们当笑话一样看,还说自己刚才又做噩梦了,梦见爸爸妈妈打起来,她好害怕……
说到最后,喉咙微抖,连带着声音都哽咽了。
她真的好依赖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腻在他怀抱里。
而他听完后,通常不会安慰她,只是换一种轻松的口吻,细细与她阐述自己曾经的遭遇与解决办法。
他说,他初来纽约乍到时,也同样过得不好,甚至还会受到排挤。
像他这种人,一向万众瞩目,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顾南枝实在难以想象他在异国他乡怎么可能经历到这种落差?
“我不信!”她噘起嘴巴质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笑笑,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回道:“我现在不是在说吗?”
“哼!就数你嘴皮子厉害。”她轻哂,聊着聊着感觉心情舒畅不少,连带着声音都欢快起来:“哥哥,受到排挤会很难过吧?你下次不准隐瞒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来安慰你。”
“好。”他听后眉眼低垂,很是宠溺地笑了笑。
后来,俩人又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了很久,快要结束之际,顾南枝忽然黯然神伤道:“可是哥哥……我还是觉得很难过,怎么办?”
可能因为哽咽的缘故,她原本清幽空灵的嗓音霎时变得非常沉闷,傅既琛听去心头一震,不知道是不是还未吃晚饭的缘故,还是怎么了?感觉胃里一抽一抽的痛。
他很是心疼她,可此时此刻,他又不在她的身边,他没法立即保护到她,所以只能狠下心来,让她学会独立,学会坚强,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自己跟自己和解、调节。
“是因为同学笑话你德文讲不好那件事吗?”他问。
她点点头说“嗯……”嗓音嘶哑微颤,明显已经哭了:“……都有。”
他闻言一怔,感觉胃里的绞痛因她情绪的波动愈发厉害,却还是耐下心来,放柔声线,缓缓与她提议道:“不如我用德文阅读给你听?你听着可以当催眠神器,还可以提高语感。”
“这个好呀!”她听后眼睛一亮,嗲声嗲气问:“那……阅读什么呢?”
傅既琛关掉电脑,颀长的身影从办公椅站起,走到墙壁的一面精装书柜上,大致瞟了两眼,非常坏心眼地说:“读尼采的《权利意志》。”
“什么?!!!”顾南枝气急反笑:“尼采的书我中文都看不懂,你用德文读给我听?哥哥,你讲不讲武德?”
他听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心神也跟着微微荡漾起来,方才胃痛的感觉一扫而空,决定不再逗她,抬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德文版的《安徒生童话》,随手翻到一页,说:“读《卖火柴的小女孩》可以吗?你小时候最喜欢听这个。”
顾南枝嘟起小嘴摇头:“不要!你读那个我会哭的,还怎么睡?”
他又笑了笑,并没有抱怨她的挑挑拣拣,反而耐心地哄道:“那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
顾南枝脑子一转,想了想,兴奋道:“听《丑小鸭》的故事,我要励志争气!快点变成白天鹅,好回去学校吓死班上那些嘲笑过我的同学。”
……
往事如一缕轻烟,慢慢飘来,又缓缓散尽。
她并没有回复祁砚川那个问题,只是黯然失魂地说:“砚川,我可能真的后悔了。”
由于她的话锋转得太快了,祁砚川并未能立即领悟到她这句话的含义,怔了怔,问:“什么?你后悔什么?”
顾南枝说:“你前几天不是问我有没有后悔做出现在这个选择吗?我的答案是……我后悔了。”
话音落,祁砚川感觉自己的左心房受到怦然的一击,不是心动,而是悲凉。
无论他付出怎样的努力,她的心永远只徘徊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顾南枝说着说着,泪意已涌上双眸:“对不起……”她颤着嗓音道:“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但凡我知道……我不会作出那样的选择,孩子是他的,我不应该欺瞒他,这对他并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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