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很少醒得这样早。
窗外天光未曦，幽蓝夜幕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几颗小小的星星朝她眨着眼睛。虫鸣声里，一片静谧安然。
千手柱间还在睡。
身躯修长结实的青年人习惯性地想抱什么东西，长臂伸展，却只捞到了新晒的棉被。触感不对，他下意识撅起嘴巴，孩子似的幼稚神色放在这张英俊而正气的脸上却毫无违和感，只让人觉得可爱。
他咕哝两声，用脸颊蹭了蹭被子，又不开心地睡去了。
千叶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观察自己的丈夫。
很大很大的一只，因而只能仰望，却仍旧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动作，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但凡他声音稍微大一点，轰隆隆的空气便呼啸而来，震得她耳朵发懵。
幼猫仰望人类，人类仰望须佐与大佛。
她突然很想知道，在别的人眼里，千手柱间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千叶眼里，柱间是被她注视着长大的孩子，年轻、活泼、坚定、温和，吞下眼泪，拿起刀剑，展露锋芒，像故事里的勇者，坦然面对战争的魔王，最终达成he结局。
众星捧月天经地义。
受人膜拜理所当然。
每个人都喜欢他，都为了他的到来而欢呼雀跃，尊敬且仰慕。
千叶只比旁人多了一点怜惜。
她总觉得柱间忍受了许多痛楚、许多白眼、许多委屈、许多不应存在的责备，忍不住对他宽容，再宽容——套上一百八十层滤镜，只觉得眼前人可爱得不能再可爱，便以为大家都是如此。
谁会不喜欢千手柱间呢？
他是那样好的人。
千叶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卖瓜的王婆，不由弯了弯眼睛——有人爱吃香菜，有人爱吃大蒜，有人爱吃青瓜，怎么可能真有一个人，谁也说不出来不好，谁见了都喜欢？
……那就真成魅魔了。
她脑补了一下长着尖角羽翼和尾巴、眼里冒爱心的柱间，脸红红地把脑袋埋进手心。
“千叶……？”
“啊！”
“你怎么了——吓这么一跳，刚刚在想什么？”不知何时醒来的柱间凑到她面前，近在咫尺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变爱心的迹象，清澈无辜且疑惑，实在令人惭愧。
千叶紧张地摆手，连说没什么。
她还没洗漱，银白长发散漫着自然垂落，眼睛睁大用以增强可信度，模样楚楚可怜，反倒是最大的破绽。
几乎是做出这副样子的下一秒，千叶就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是不打自招。
唇角当即就是一抿。
将千叶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千手柱间不自觉抓了抓指尖，很想揉揉她的脑袋再抱起来亲一亲，但他忍住了。
笑声咽进喉咙，他轻快道：“没什么的话，我们再逛一逛？”
早在昨日，与初代火影相似的男子现身的消息便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木叶，千手柱间又没有遮掩，别村的探子在看到二代火影与他谈笑甚欢，俱惊疑不定地将消息传了回去。
连宇智波斑都差点诈尸。
这时候黑绝还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但他也还关注着木叶，与千手柱间的消息更是最高级中的最高级，他不可能错过。
忍不了。
根本忍不了。
如果柱间还活着，他根本不会假死；但要是真的千手扉间故布疑云为了给木叶争取时间而找来一个替身玷污柱间——宇智波斑睁开眼睛，仅剩一只的永恒万花筒再度燃起毁灭的火焰，狰狞到可怖。
本来坐等其他忍村派人试探的千手柱间看着深夜前来、一招一式都无比熟悉的人，吃惊地叫出那个名字：“斑……？”
面具人定在原地。
千叶终于明白了那似有若无的熟悉感究竟来源于何处，拳头一砸手心，高兴道：“我就说在哪儿见过！”
“等等，斑你别走！”
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势均力敌，其中一个想走另外一个绝对拦不住，但他不知道千手柱间并非独自一人。
极淡的香气钻入鼻孔，眨眼间被幻术捕获的男人停下了步子。
幻术解除，柱间的脸已然近在眼前，手中拿着他随意戴上的面具——这是一张相当年轻、相当活泼的脸，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未曾被现实烦扰过的幸福美满，因而更加轻快、更加肆意。
这绝不是亲手杀死朋友的千手柱间。
斑喉结滚动，目光沉沉与他对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他明明是千手柱间。
熟悉的声音疑惑地说：“斑，你没死？”
宇智波斑顿了一会儿，僵硬地把视线投向朋友肩膀上的漂亮娃娃：“它是什么东西？”
千叶：……
千叶缓缓地露出笑容，随后一根突如其来的藤条狠狠地抽上了斑的后脑勺：“你才是什么东西！”
柱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安抚道：“斑，你说话礼貌一点嘛。”
斑：……？
他怀疑柱间被鬼缠上了，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世事无常，当年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已背道而驰，甚至刀剑相向，分出生死。他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地再见到朋友，更没想到对方是这样坦然、好奇、亲近的态度，就仿佛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矛盾尽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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