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潮湿的雾气漫进王府后苑,白薇薇倚在菱花镜前,指尖抚过镜中那张与佩蓉八分相似的脸。铜镜突然泛起涟漪,映出西厢房窗边一道佝偻的剪影——被她剜去心脏的佩蓉正扶着桌角咳嗽,苍白的指尖掐进掌心,每一下都像在碾碎最后残存的生机。
"王郎..."她对着虚空呢喃,腕间银铃随动作轻响,却掩不住耳后新浮现的淡青狐纹。三日前从佩蓉体内挖出的心脏此刻正在她广袖下跳动,每声搏动都扯着经脉泛起细密刺痛,倒像是某种讽刺——她原以为换心能夺了这具身子,却不想那凡人的心竟比妖丹更难驯服。
后园合欢树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摇晃,庞勇握着腰间玄铁剑的手沁出冷汗。方才佩蓉端着参汤进来时,他分明看见她皓腕内侧浮起一道青鳞似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像极了他在城隍庙后山斩杀的那只百年狐妖身上的妖纹。"夫人今日的手怎么凉得厉害?"他故意去碰那截手腕,却被白薇薇笑着避开,指尖却极快地划过他脉门——那点妖力轻得像片羽毛,却让他心头一悸。
"许是夜里受了风。"白薇薇垂眸拨弄着汤勺,眼尾却扫向廊下扫地的侍女阿芷。方才她分明看见阿芷往佛堂方向去了,而佩蓉最宝贝的那尊檀木佛像,藏着能破她妖身的往生咒。"阿芷,"她突然唤住人,"王郎说过今日晚膳要吃藕粉桂糖糕,你去厨房看看可备下了。"
阿芷应了声,转身时袖中滑落半缕银白发丝——那是昨夜白薇薇在屋顶布阵时,被她无意中勾下的。庞勇盯着那缕发丝消失在回廊转角,喉结动了动,终是压下追问的冲动。三更梆子声穿透浓雾传来时,他摸出怀里的半块焦黑的桃木片——今晨在城隍庙后墙发现的,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九转锁妖阵",而阵眼的方位,正对着佛堂。
佛堂里的檀香烧到一半,佩蓉蜷缩在蒲团后,怀中紧攥着半块碎玉。那是王生及冠时送她的,此刻被汗水浸得发凉。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白薇薇的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腥风,狐尾扫过供桌,长明灯"啪"地炸成火星。
"好姐姐,"白薇薇的指尖点在她眉心,寒意顺着经络直抵心脉,"你猜王郎是先爱上我这副皮囊,还是..."她突然掐住佩蓉的脖子,"你这颗快停跳的真心?"
供桌后的墙壁发出闷响,佩蓉望着佛像眼眶淌下的血泪,终于想起昨日在暗格里摸到的半张符纸——那是她趁白薇薇不备时,用指甲抠下来的往生咒残页。此刻那符纸正贴在她心口,随着心跳发出微弱的金光,竟让白薇薇的狐尾微微蜷缩。
"你以为藏个降妖师就能救自己?"白薇薇松开手,任佩蓉瘫软在地,"夏冰那小丫头刚才撞进结界,现在该在院外的槐树上吐血呢。"她转身走向门口,却在瞥见案几上的香囊时顿住脚步——那是佩蓉今早让阿芷去绣的,此刻正静静躺在锦缎上,绣着并蒂莲的针脚里,隐约能摸到凸起的符咒纹路。
阿芷捧着香囊穿过回廊时,袖中被妖气侵蚀的手指微微发颤。她没注意到白薇薇正立在月洞门后,目光掠过她腕间青黑的血管——方才那道妖力顺着茶盏渗进她血脉时,这侍女便该是她的了。香囊落入庞勇掌心的瞬间,白薇薇望着书房窗纸上晃动的影子,突然轻笑出声。铜镜里映出她的脸,额间不知何时多了点朱砂,和夏冰眉心的印记分毫不差。
暴雨在子时倾盆而下,庞勇站在书房里,借着烛火展开香囊。半块碎玉从里面滑落,正是佩蓉贴身的那块。他摸向颈间的玉坠——那是成亲时佩蓉送的,此刻正发烫得惊人。窗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他抓起玄铁剑冲出去,却在院门口看见阿芷倒在地上,腕间青筋暴起,嘴里溢出黑血。
"王...郎..."阿芷突然抓住他的脚踝,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佛堂...暗格...往生咒..."话音未落,她的瞳孔彻底化作妖异的金色,指甲化作利刃刺向他心口。
庞勇旋身避开,剑锋划过她咽喉的刹那,阿芷的面容开始扭曲,最终变回白薇薇的模样。她捂着脖子后退两步,嘴角溢出的却是佩蓉的声音:"阿芷...快...告诉王郎..."
雨幕里传来佛堂方向的重物坠地声,庞勇望着那片黑暗,终于握紧了手中的香囊。并蒂莲的针脚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他摸出怀里的往生咒残页,两片碎片竟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里,庞勇的靴子踏碎满地血水。佛堂方向传来木料断裂的脆响,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怀里的香囊被雨水浸透,碎玉在锦囊里发烫,像是要把什么秘密烙进皮肉。
白薇薇立在飞檐阴影里,指尖缠绕着佩蓉一缕青丝。那缕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霜白,如同她今晨在王生枕边发现的银丝——昨夜王生昏迷时,曾攥着她的手腕呢喃"阿芷",可她分明记得,王生从未见过侍女梳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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