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白笑着说“好”：“那从现在开始，姐姐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问我。”
他说完这句话就止住，眸光温和地望向她，等待她提出问题，再认真解答。
温迎想了想：“你刚才睡觉时没盖被子，以前睡在这里时，也是这样么？”
“想起来的时候，会把被子也带进来。”徐鹤白声音里带着笑意，“有时候太困了，就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房间里有暖气，就算睡着了也不会太冷。”
这话说的没错，他此刻的掌心是滚烫的，温迎动了下手腕，指腹触及到的脉搏也有力地跳动。
“你是因为长大了，身体才会变得好。”温迎咕哝了一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手指比上次玩雪还要红。”
徐鹤白又将她的手重新拢入掌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抱歉，小时候没学会照顾自己，觉得不穿衣服看上去比较冷酷。”
“的确是很冷酷。”温迎忍着笑赞同。
轮到第二个问题了，大概是因为他们坐在衣柜里，温迎再次开口时，依旧围绕着衣柜：“你把它搬到这里了，那阿姨留给你的房子呢，卖掉了吗？”
“当然没有。”徐鹤白触碰了一下她的侧脸，莞尔，“姐姐怎么总担心我把房子卖掉，是因为我以前经常拿没有钱当借口，骗你带我回家么？”
他实在是过分敏锐了。
“嗯，这也是闵霏雨和我说的，她说你很有钱。”温迎道。
没等他开口，她继续问：“但你知道我听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徐鹤白垂下视线，一点点描摹她面孔的轮廓：“是什么？”
“我觉得很庆幸。”温迎拉住他的手，模仿他惯用的动作，让他的手掌贴住自己的脸颊，“你之前给温氏注入了一大笔资金，我差点以为你真的破产了，要去喝西北风。”
徐鹤白笑起来，指腹擦过她的眼皮，拨弄了一下她的睫毛：“原来在姐姐的想象中，我这么可怜。”
他说完，长臂一伸，把她捞起来，温迎就坐到了他腿上。
“你好像有一点高兴。”
“只是有一点。”徐鹤白低声说，“如果是过去的我，应该会很高兴，因为曾经我的确这么想过，假如变得可怜能让你同情我，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那我就这样一直假装下去，好像也不错。”
“那现在呢？”
“现在……就变得贪心很多了，因为我发现，每当姐姐看向我的同时，也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姐姐的身上。”
他们在黑暗里对视，徐鹤白的唇角勾起了弧度：“我不喜欢别人觊觎你的眼神，更不喜欢他们说你只是可怜我，但如果这份可怜能够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我愿意。”
他抵住她的额头，呢喃：“我想我是愿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不满足，我开始想要得到你真正的喜欢，渐渐的，光是喜欢也变得不够了，我想要你爱我。”
“我爱你的，小白。”温迎拥住他的腰身回答。
徐鹤白轻轻笑了，蹭了蹭她的鼻尖，小鸟一样啄她的唇瓣：“我爱你，姐姐，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爱你，你也这样，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我，好不好？”
“当然好了，你本来就应该得到很多很多的爱。”温迎弯了弯眼睛，说。
徐鹤白贴在她的唇畔，似是请求似是撒娇地说：“那，如果我有让你不太满意的地方，譬如不好的一面……姐姐也要及时和我说，我改掉以后，我们都把那一面忘掉，姐姐继续爱我，可以吗？”
“我本来就不是只爱你完美的那一面啊。”温迎摸摸他的耳朵，又把手搭在他后颈，“你不需要改变什么，我想知道你从小到大的经历，只是因为这些记忆，加上现在，才组成我面前的徐鹤白。”
徐鹤白揽住她身体的双臂收紧了，他“嗯”了一声，带着笑意的。
温迎抬起了手，在黑暗中触摸到他的眼睛，准确无误，拭去了那颗悬而未决的泪滴。
徐鹤白又笑了起来，拥住她低声叫了句“姐姐”，不加掩饰的鼻音，像是感冒了。
他们在那座衣柜里交谈了很久，温迎第一次从徐鹤白口中听见他妈妈的事情。
或许他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讲述，因为，他提及这个称呼时语气略显生疏。
“其实，成为一名设计师也不是她的梦想，是外婆希望她这么做，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外婆。”
“有新闻说，她离开是因为厌倦了这个世界，也有人说，她是因为爱情。”徐鹤白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但那只是她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段经历，她从来都没和我提起过，如果不是保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你小时候是不是在闵家住过一段时间？”温迎捏了捏他的手指，“住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徐鹤白笑着说，“初一的时候在那边住了两个月，和他们相处的不太好，我就回去了。”
戴棒球帽的少年坐在巨大的行李箱上，外面飘着雨，他的衣服也湿透，家里的门锁却没电了。
他拿着一部手机，思来想去，不知道应该打给谁，最后给保姆发去了信息。
隔了许久，保姆带上应急钥匙赶来，牵着刚上幼儿园的孩子的手，进入房子给他做了顿饭。
碰巧麦老师也突然到访，很是奇怪地问：“为什么上回考了满分，这次就交了白卷？”
他劝说的声音被徐鹤白同样没电的助听器隔绝在外，满屋子的絮絮叨叨，只有保姆听见了。
她抱起孩子，脸色不太好看：“随便他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随即在麦老师困惑不解的目光中离开。
早知道就直接随便找一个开锁师傅了。徐鹤白从帽檐底下看向那道熟悉的背影，脚步急切，像急于摆脱一个包袱，远离了这所弥漫不祥气息的房子。
从那时起，他忽然意识到，生活不是轻松设立的奖项，钱和好成绩一样，兑换不来喜欢。
保姆忘记了把钥匙带走，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回来。
徐鹤白学会了做饭，记住了给密码锁充电的周期，度过一个梦幻的情人节，继续不被打扰地独来独往。
直到十八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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