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音心底迫切地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奈何陶明染却卖了个关子，敷衍道：
“你只要跟在我身边，自然会平安无事。如果你留在璇华城，恐怕就会没命了。”
吴音略略垂下长长的睫毛，像一排小刷子，遮住杏眸，让人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算了，先别说这些了。先跟我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
陶明染拉住吴音，好像唯恐她会逃走一样，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小纸片，两指轻动，如变戏法一样折成一个桥的形状。
他将这纸桥朝半空一抛，这纸桥在空中陡然变大，竟然变成一条连接山顶的长桥。
陶明染拉住吴音的手臂，登上这条黄色长桥。
踩上去之后吴音发现，虽然是纸做的，可却像钢筋水泥一样坚固，脚下一片薄雾笼罩，周围云朵忽聚忽散，飘悠悠像走在仙境一般。
往远处看去，云荡荡、雾茫茫，山峦在云雾里时隐时现。此时正值天色初明，朝霞升起，给群山涂上一层艳丽的红色。
几缕金灿灿的光从朝霞中射出来，又给这层红色镀上一层金色，美不胜收，如在梦中。
两人脚步不慢，可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过了纸桥，前面是一座更加高大的山。高耸入云，壁如刀削。
陶明染又掏出一张纸，折成一道门的形状，往前一抛。
纸门碰到山壁，竟然贴在了山壁上，化成一道真的门。
看到这些，吴音吃惊不小。
以往曾见过陶明染化纸人、信马，却从没有见过还能化纸扎为实物。
陶明染一手拉着吴音，一手打开木门，走了进去。
眼前，如黑夜般伸手不见五指，吴音没有胡日煌的夜视眼，犹豫着，有些不敢迈步。
她抬手捏了个法式，正准备念动控火咒，一只手拦住了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用火，也不要出声，跟我走……”
那只大手牵着她的手，就这样摸黑往前走。
吴音觉得，陶明染或许可以看清路线，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一片黑暗呢？
许是猜到她心中的疑惑，陶明染再次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解释道：
“这条路叫舍途。前方是混沌界。”
吴音一激灵，混沌界？听说是阴阳两界相接的地方，他带自己去这里干什么？
要杀我？
应该不会，要是想杀人，刚才就动手了，或者趁着现在周围黑暗的时候也好动手，不会费劲把自己带到混沌界再杀。
“为什么要去那里？”吴音细声细语地问，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惧怕。
“呵——”
感觉到吴音的恐惧，对方轻笑了一声。
“因为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这话，听得吴音心里直起鸡皮疙瘩。谁跟你论“们”？我的家可是在鼎鼎大名的西山，我师承西山老母，才不是活腻了要在阴间找个家呢……
不过，这话吴音只敢腹诽，不敢吐露出口。
她想了想，改口问道：
“你是纸扎门的传人，一直住在迷迷谷，为什么要在这不阴不阳的地方安家落户呢？”
黑暗中，她听到对方轻声叹了口气，似是有无限忧愁，内中隐约还夹杂着恨意。
许久才缓缓说道：
“阴阳子出生后，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训练。如果中途夭折，那就不是合格的传人。只有唯一活下来的那个，才具备脚踏阴阳的能力，不被阴腐之气浸染，有资格成为纸扎门的传人。”
“而那个筛选和训练的地点，就是在混沌界。”
“在混沌界，没有白天和夜晚，只有傍晚般的昏暗。没有红花绿树，只有触目一片灰色。”
“在那里，见不到一个人。终日，只能与寒鸦妖兽为伴，在恶鹰嘴下夺食，和妖兽争抢地盘。活下去，成了最难的事，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他低喃着话语，语气很平静，说的却是惊心动魄的事迹。这些事情，吴音从未听说过。
“可是，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做着纸扎门的主，做这能够在阴阳两界来去自如的王——”
说到这里，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忽然停住了。
“既然那个地方不好，为什么你又要把那里当成家呢？”
刚问出这个问题，吴音立即感觉自己傻缺。
把那里当家，自然是他对那里最为熟悉，并且在那里打下了一席之地……
等等，如果那里是他的地盘，那以往那些妖兽，也就好解释了……
只是以自己对陶明染的了解，他能有那么大的号召力？能够调动修为比他还高的妖兽吗？
换句话说，自己真的了解陶明染吗？
对方不知道她脑中跳动着很多想法，只用潺潺如流水的声音回答道：
“我在那里呆了很多年，早已在那里建立了我的世界，我的家园。”
是了，陶明染是属于阴阳两界的人，自然在那里有自己的领地和势力。只是这一点，他从未对自己提起过，自己也从来没有发觉任何端倪。
这样摸黑走了一会儿，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面前突然豁然开朗。虽然雾蒙蒙一片，可至少能够看到些许光亮。
这里弥漫着灰色的雾气。雾气朦胧中，勉强看出干枯了的树木和灰土土的山石。
触目之间，一片荒芜。
“这就是混沌界了吗？”
二人站在黑暗边缘，面向混沌界，吴音低声问道。
“是的，吴音，这里，就是我的世界——”
他没有过多的动作，但吴音却感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陶明染身上散发出来，似乎他就是这里的王者，是这片荒凉之地的主人。
一只乌鸦“呱呱”叫着，从他们头顶上飞过。
这里，似乎格外安静，没有一个生命。
然而吴音知道，越是安静的地方，潜在的危机越大。能够让众多妖兽臣服于自己，这陶明染潜藏的实力，该是多可怕呢？
她感觉自己身边的人似乎也变成了一只怪物，正张牙舞爪，睥睨天下。
吴音按捺下忐忑的心，垂下的睫毛如一双蝴蝶振翅欲飞，遮住眼底的思绪，暗暗筹划接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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