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身影在铜花海里站着,正弯腰给林思的铜花浇水,左肋的槐树叶落在花瓣上,化作片铜叶,把叶面上的齿印盖得严严实实,像怕被风吹掉。他的手指划过铜琴的琴弦,断过的那三根弦突然发出清亮的音,把孩子们的歌声托得更高,像要让整个西坡都听见。
林野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还会有很多事要做:等所有铜花结籽了,要选出最饱满的留作种,花锈里要多掺些铜琴的铜屑;等槐花落尽了,要把花枝烧成灰,拌进明年的铜土里,让铜芽带着点烟火气;等冬天来了,要用今年的铜藤编个更大的穹顶,把铜琴也罩进去,让铜音在里面打转,永远散不了。
他会继续守着这片西坡,守着这些石碑,守着这片会唱歌的铜花地,守着那架藏着童谣的铜琴,守着父亲的铜磨刀石和母亲的铜酒杯。就像老瞎子说的,只要铜架的穹顶还在往上扩,铜花还在结籽,铜琴的音还在往远里传,这场守护就永远不会结束。
晚风穿过铜架的穹顶,带着槐花的甜,带着铜花的腥,带着清越的琴音,还有孩子们若有若无的歌声,往木屋的方向飘。林野站在铜琴旁,看着月光下的铜花海,突然笑了,伸手摘下一朵刚开的铜花,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清脆的哨音里,混着铜琴的调子和三个丫头的笑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这声音,这铜花,这西坡的一切,都在时光里慢慢生长,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牵挂和生机,在岁月里静静流淌。
白露的露水在铜花穹顶凝结成细小的铜珠,清晨的阳光漫过西坡时,林野正站在铜琴旁拾捡这些珠子。圆润的铜珠滚落在铜盘里,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谁把月光敲成了碎片。他数着珠子,七十三颗都带着层淡绿的光晕,是铜花锈混着露水的缘故,母亲说这是“月铜”,能把夜里的琴声存进珠子里。
“得把月铜串成链。”母亲拿着根红头绳走来,绳上已经串了三颗铜珠,分别刻着林念、林思、林想的印记,“你爹说串起来才不会丢,就像给孩子们的笑声打个结,系在一块儿才热闹。”
林野接过红头绳,往上面串月铜时,李丫的牡丹铜珠突然发烫,烫得指尖发麻。他低头看,发现铜珠的牡丹纹里渗着点碧色,是那半块玉佩夜里沾的露水——昨夜风大,玉佩从铜藤上滚下来,正好落在李丫的铜花旁,玉面的绿锈被露水浸得发胀。
老瞎子坐在铜屋门口编铜网,铜丝在他膝间穿梭,织出菱形的网眼,每个网眼里都嵌着颗月铜。“这是‘听声网’,”他的白瞳对着铜琴,铜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挂在铜琴上,能把琴声筛成碎光,让孩子们的魂气顺着光钻进去,就像你娘晒被子,总得把棉絮里的潮气晒出来才暖和。”
林野把铜网挂在铜琴的琴头上,网眼的月铜在风里轻轻碰撞,发出的调子竟和铜琴的某根弦完全吻合。他往琴弦上撒了把槐花粉,粉粒落在弦上,被共振的琴音震得跳起,在空中拼出个小小的“乐”字,像孩子们用粉笔画的。
九月的风带着凉意掠过西坡时,铜花开始结籽。今年的铜籽比往年更圆,籽壳上的印记裹着层月铜的光,林念的萤火虫翅上甚至能看见细微的纹路,像用铜针一点点刻出来的。林野发现林思的铜籽总往铜琴底下钻,仿佛在偷听里面的琴声。
“思丫头最爱听响,”母亲往铜琴旁的土里埋了把铜铃,“小时候她总把耳朵贴在水缸上,说‘能听见鱼说话’,现在把铜铃埋在这儿,让琴声混着铃响,她准能听出更多意思。”
铜铃埋下去的第三天,西坡突然响起阵奇异的和声。铜琴的弦自己振动,铜铃在土里跟着鸣响,七十三株铜花的花瓣互相碰撞,竟凑成了段完整的童谣。林野往琴箱里塞了片新摘的槐树叶,琴声突然变得更清亮,像有谁在里面添了把力气。
“是你爹在帮着调弦呢。”老瞎子的木杖轻轻敲着铜琴,“他当年总说,乐器得沾人气才活,你看这琴声亮的,是沾了咱们仨的气。”
十月的霜把铜藤染成了深褐色,林野开始给铜花地搭棚。棚顶用的是父亲当年做鞋用的桐木板,上面还留着钉铜钉的小孔。他在棚柱上缠了圈新的红头绳,绳头系着那串月铜链,风一吹,链子就敲打棚柱,发出的声音正好能补全童谣里缺的那个音。
“别让铜花冻着嗓子,”母亲往棚里铺了层艾草,“你爹说霜气能伤音,就像人受了凉会哑,得给铜花盖点暖的,让琴声一直亮着。”
林野发现林想的月铜在链上总往林念的那颗靠,两颗铜珠撞出的调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像小时候想丫头总缠着姐姐教她唱童谣。父亲的身影在棚外徘徊,正用手把被风吹歪的棚顶扶正,左肋的槐树叶落在月铜链上,化作片叶形的铜片,把两颗挨得近的铜珠隔开寸许,又在中间留了道细缝,像怕她们吵,又舍不得真的分开。
十一月的雪落下来时,林野往铜琴上盖了块旧棉被,是三个妹妹小时候盖的,被面的野菊纹里还裹着点萤火虫的磷粉。夜里他去添炭火,看见棉被下透出片微光,掀开来看,铜琴的琴弦上结着层薄冰,冰里冻着些细小的铜花,像谁在弦上插了朵永不凋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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