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月色皎洁,顺庆卸去晚妆,身着藕荷色绉纱小袄,外披玄绡半臂,发间斜插一枝西府海棠。
小丫头乖巧,早早地将里里外外的灯都调得半亮不亮,又把云母屏风推得歪歪斜斜,留出一条“软烟罗”般的缝隙。
顺庆手持一柄泥金小扇,扇上题有一诗:“莫怨东风当自嗟,春深庭院锁梨花。”字是小楷,用紫毫蘸着蔷薇露写成,香气尚未散去。
沈郎前来,隔着屏风先跪地请安,“微臣扰了公主美梦。”
顺庆也不答话,只将手中扇柄朝外一点,那扇坠儿是两粒合浦珠,轻轻一响,宛如泉滴玉盘。
沈郎心领神会,跪着向前挪了几步,便到了榻前。半幅罗帷低垂,只露出顺庆的一双凤头履,鞋尖上嵌着两粒夜明珠,颤巍巍的,好似水上的星星。
自此,每夜琵琶声都变成了悄悄话,香屑也像麝煤一样暗暗相随。
暖阁外的梨花像雪一样堆积,窗内的宝鸭吐着轻烟;梨花谢了海棠就开了,宝鸭冷了就再添点沉香。
丫鬟们有的靠着,有的笑着,都说:“咱们公主现在越来越像画里的杨贵妃了,就差个‘长生殿’啦。”
顺庆听到了,也不生气,只是回头一笑,轻声骂道:“小蹄子,别乱说话,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声音就像黄莺儿在玫瑰刺上啼叫,又娇又狠,还带着一丝怜爱呢。
再到今朝,年节的时候,信都长公主抱着小女儿进宫,先赴寿康宫受了冷遇,
次日到顺庆公主府上寻安慰。
顺庆忙命人收拾出“攒珠累丝”的小金镯给小女孩儿,又把自己常日吃的“益母膏”另盛一瓯,给信都长公主亲手递过去。
信都抱女谢了,姑侄二人对坐。信都低声笑道:“姑母,你如今怎瞒得铁桶似的。”
顺庆佯怒,拿绣帕掩口:“我有什么瞒人?不过听曲解闷罢了。”
信都嗤的一笑,把孩子往她怀里一送,“罢了,心知肚明咱都不挑破了。”
顺庆听了,两颊飞霞,忙把脸偎在孩子项窝,借那奶花香遮了羞。
此事宫中虽有人窃议,却终因皇帝那句“不许凭风猜测”而风平浪静。
只是自那日后,顺庆每夜更深,必命宫婢在阶前多放两盏琉璃灯,灯罩上绘着折枝海棠。
风一过,花影在纱上乱颤,像说,“春已过半,且把闲愁都付与檀郎。”
而沈郎的琵琶,也再不是《昭君怨》,却换了《凤求凰》。
曲声透帘而出,悠悠荡荡,直飘到太液池那边,惊起一双鸳鸯。
池水皱了,月也皱了,连远处钟楼的更鼓也似乎被这软香熏得懒了,慢吞吞地,才敲到二更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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