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您把我错认成我妈妈了，我不是她，我是她的女儿阿篱。”陶映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陈奶奶的侄媳妇一眼，又说道：“我听外婆说，您退休回老家之前，还照顾过我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我还太小，所以不记得这些事了。”
陈奶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失望了，对于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来说，让自己看着从小长到大的孩子死而复生虽然是不可能的事，但她却无比地盼望着这种离奇的事发生。
现在陶映篱的话戳破了她的幻想，她不免就有些难过起来。
过了几秒，陈奶奶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抬头看向陶映篱，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陶映篱乖巧地低下头，让陈奶奶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长得可真像姑娘，不过眼睛更像姑爷。”陈奶奶眯着苍老浑浊的眼睛，终于看清了陶映篱的长相。
这时陆铮默不作声地把拎过来的东西放在了锅台边，陈奶奶的侄媳妇看见，忙走过去客气地推让，“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哎呦！这不行，这太金贵了，怎么好白要你们的！”
陆铮不太擅长应付这个年龄段的女性长辈，有些无措地看了陶映篱一眼，难得地露出求救的眼神。
陶映篱偷笑了一声，走上前去拦住陈奶奶的侄媳妇，说道：“大娘，我妈妈是陈奶奶看大的，论理我早该登门拜访的，只是最近才得知陈奶奶住在这，所以来得迟了。我们过来也是想看望她老人家一下，这些东西就是一点小心意，您就别推辞了。”
陈奶奶的侄媳妇又客气了几句，这才收下了东西。
陶映篱说话的时候，陈奶奶一直在端详着她。
她看陶映篱出落得亭亭玉立，说话办事也大方得体，心中不免感到欣慰。
小姐虽然去得早，可她的孩子还是被教养得很好。
小姐九泉之下，也可欣慰了。
陈奶奶心底产生这个念头，对陶映篱这些年的生活也多了几分好奇。
这个年纪的老人都像老小孩似的，心里想什么就立刻要做什么，于是也不等侄媳妇说完客套话，就拉着陶映篱的手，让她进里屋聊天。
侄媳妇看得好笑，叹了口气，低声道：“这老太太……”
陶映篱跟着陈奶奶进了里屋，在老人睡的小炕上坐下，说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
“你说小赵也不在了？”陈奶奶听说江采萍的第一任丈夫死了，十分唏嘘，“小赵人挺不错的，勤快，还敬老。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了呢？”
陶映篱的目光闪了闪，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十分清楚，只听说是一次开车出去办事，中途遇上了流氓，被人用匕首刺死了。外公外婆不让我们小孩子管这些事，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由于想知道陈奶奶对江采萍的印象，陶映篱并没有立刻说出江采萍威逼利诱，强行嫁给陶羡君的事。
“可惜了……”陈奶奶叹了口气，怀念地说道：“你不知道，这小赵为人真的挺好的，平时没少帮我这把老骨头干活儿。我从前有什么拿不动的东西，他看见了，一准就帮我拿进屋了。逢年过节他回老家，回来还会给我带特产！他们老家的醪糟我就很喜欢，他隔三差五就给我送！”
说到这，陈奶奶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后来他结婚了，把老家的小媳妇接到了城里来。那小媳妇很标致的，嘴也甜，时不时就来给他送饭，送醪糟的也变成了她。对了，他那媳妇现在怎么样了？年纪轻轻就守寡，孤儿寡母的，可不容易啊！”
陶映篱听了陈奶奶的话，面色一变，心里有了些猜测。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陈奶奶的问题，反而问道：“陈奶奶，您当初为什么不在外公外婆那里工作了？我外婆过年的时候，还想起您了，说您肯定是因为我妈妈不在了，才辞去了工作，是这样吗？”
“没有的事！”陈奶奶立刻摆手道：“你妈妈不在了，我更要照顾好先生和太太了。只是我那阵子不知道怎么了，头晕得厉害，看东西都有重影，有的时候还像魔怔了似的，经常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回忆起不好的事，陈奶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我心里害怕，想着自己八成是老糊涂了，就这样该怎么照顾别人？能照顾好自己也就不错了！我想先生太太对我好，我也攒下了不少钱，回去养老也没什么，就跟他们提了辞工。”
陈奶奶拍了拍陶映篱的手，又道：“你外公外婆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我要是说我病糊涂了，他们是不可能放我走的，所以我就说我老了，劳累了一辈子，想歇歇了。”
陶映篱在脑子里思索着陈奶奶的症状，半晌，灵机一动，看着陈奶奶浑浊的双眼，问道：“陈奶奶，您回老家之后，还觉得头晕、看不清东西吗？”
陈奶奶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可就想说这事呢！说来也怪，我这病回了老家没多久就好得差不多了，头也不晕了，就是这眼睛，也不知道是老了还是坐下病了，看东西就和瞎子差不多，非得贴人家跟前儿，才能看清楚！要是没这个病根，我早回去带你去了！”
醪糟、头晕、幻视、几乎失明……
这几个线索放在一起，便指向了一个事实。
江采萍应该是借着送醪糟的机会，给陈奶奶下了毒。
而且这毒药并不容易发现，因为它的味道和醪糟并不冲突。
江采萍在醪糟里掺了甲醇，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假酒、工业酒精。
甲醇中毒的人，就会头晕、谵妄、呕吐，如果甲醇中毒过量，还会导致失明。
想到这些，陶映篱对江采萍的道德底线又有了新的认知。
江采萍想取代陈奶奶，本有很多种方法，但她偏偏就用了最恶毒的一种。
这样的人，为了荣华富贵杀死自己的丈夫，恐怕也并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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