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战求生的荆州将士看见这道银色身影,个个热泪盈眶,他们三五十人聚在一起,零零散散,已是力竭,陡然发现孤身回来救援的赵云,顿时升起无限勇气。
“弟兄们!杀!”
“赵将军回来了!赵将军回来了!弟兄们,拼了,杀出去!”
“赵将军来救我们了!”
面容冷峻的赵云用行动鼓舞和激励了陷入苦战的将士,激发了他们的潜力和求生意志,深陷重围的荆州将士众志成城,不多时已聚集起四百余人跟随在赵云身边,但赵云并未在热血中失去理智,他明白不成队列地拼命是愚蠢的,因而迅速调转马头呼喝:“诸位兄弟随我再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一条血路!”
“……”
益州军无法遏制他们求生的欲望,也拦不住一马当先的赵云,数百将士很快便顺利杀出重围,但赵云并没有继续前行,反而勒停战马大喝:“你等速速赶去与前方部曲汇合,我再回阵救人。”
众将士何尝不想跟着他,可他们终究是人,死战得脱,哪还能鼓起勇气再入敌阵,之前也仅仅是凭借一股血气和求生意志而已。
不凡的英雄,未必人人能做。
超绝的勇气,不是个个都有。
看着再次折返的白龙驹,目睹赵云伟岸的背影,将士们无不是泪眼模糊,内心崇敬到极致。
鲜血早已将银白的战甲染成血色,英挺的容颜也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明亮的眼睛仍旧似有寒星闪烁,唯有崖角银龙枪仍旧耀眼夺目。
生而为人,本属微末。
唯以雄心壮志鏖战岁月蹉跎。
安定乱世,何有对错。
延续族群,何争功过。
马踏烽烟,满腔热血皆赋精忠报国,是非成败任由后人评说。
这种不屈的精神给予赵云无限勇气,他渴望匡扶天下,他渴望追随心中的明主寻到前路,他知道安定乱世的前提是打好每场仗,做好每件事,而他认为这场伏击是他的过失,所以他要为此负责,向追随自己的兄弟负责,向那个指引众人向前的主公负责,生死在他眼里已经位居其次。
益州将士无不被赵云的胆魄震撼,无不为他的武艺惊颤,全然将其惊为天人。
这一次赵云带出三百余人,且没有任何停留,再次回身救援。
第三次,赵云带出周朝及其组织起来抵抗的兵士八百余人,并在周朝的泪眼中再次反身。
第四次,赵云带出四百余人。
第五次,赵云已经很累很累,他的枪势渐渐衰颓,银色战甲变得残破,挺拔的身躯也增添了道道伤口……最终,他只是勉强带出三百余人。
第六次折返的时候,赵云的双眼已有些模糊,只是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超强武者的本能在厮杀,好在此时的益州将士都怕了,唯恐避让不及,已经少有人敢拦他的路。
当他再度带出几百兵士后,混乱的战局已经濒临尾声,他也再无余力去挨个救下那些没能聚起来的将士,终是只能选择撤退,仅存的牵挂则是始终没有看到郭石,待突围奔出两里地,他便出声询问身旁士卒。
“可有人看到过郭石将军?”
赵云心知郭石凶多吉少,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不曾想急速奔跑的队伍中突然响起一个兵士的喊声。
“赵将军,混战中我曾看到郭将军组织起部分人马朝西边山岗突围,刚才逃出来的时候,我隐约听见那边还有郭将军的喊杀声。”
赵云瞬间大喜过望,但随即又面色一沉,他很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若回身再救郭石,生存的可能性极小。
策马前行的他有些犹豫,忍不住回头望向后方追来的益州将士。
半晌。
赵云狠狠咬紧牙根儿,再次勒停了战马。
“你们赶紧撤走!我去救郭将军!”
此时就连普通士卒都能看出赵云已经力竭,不少将校忍不住出声劝阻。
“将军体力不支,即便有心也无力,把自己搭进去没有意义。”
“将军已经太累,战场上生死有命,非人力能为。”
“……”
“我意已决!”
赵云的声音远没有早前那么洪亮,但态度异常坚定,回身再战的他,双手已经在抖动,枪法罕有地滞慢,就连胯下宝马白龙驹也重重地喘着粗气。
庆幸的是益州将士已经被赵云杀破胆,甚至连远处山岗上统筹指挥的张任也惊惧万分,几度想亲自阻挡都放弃了,而且赵云在乱军中的速度极快,各部兵马混杂的情况下,张任无法下令乱箭射杀。
此时困守在小山岗的郭石已有死志,他几度尝试突围都失败,只得与聚在身边的两百兵士做着疯狂抵抗,打算死活是要拼个够本,哪曾想赵云会单枪匹马杀来。
郭石瞥眼看到赵云的时候,微有片刻惊愕,但随即就明白赵云是赶来救他,当下心中大急,挥舞着大刀嘶吼:“赵将军快走!不要管我!”
“竭力向我这边突围,我带你们杀出去!”
赵云坚定而有力的声音令郭石和残存将士满眼泪光,他们没有浪费这片刻的机会,凭借着满腔血气和求生意志疯狂冲向敌人。
人在绝境里爆发的力量总是异常可怕,而益州将士得胜在望,心存顾忌,不愿跟他们拼命,此消彼长,自是很快就被冲出缺口。
目睹这一切的张任终于急了。
此番他费劲心机设伏却未能实现全歼,已是执行层面的失利,若连郭石都没能留住,他就更无法接受,眼看赵云和郭石即将率众杀出重围,他终是忍不住对身后仅剩的亲卫喝令。
“诸位兄弟都随我出阵围剿赵云!”
这些亲卫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人数不多,但战力非常强,且他们体力充沛、队列齐整,若被他们追上,残存的郭石等人几乎没有幸理。
突然。
定军山方向传来绵长的号音。
苍凉而古朴,悠远而又激昂。
漫天的喊杀声紧随而至,大量军士如同暴怒的野兽般涌来。
策马奔驰的张任驻足观望,不消片刻便面色大变。
“怎么是黄忠?黄忠仅剩那么点人怎么敢杀下山?高沛呢?高沛在干什么?居然被黄忠的残部冲破防线,此次回去定要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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