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死死咬着牙。
吹一曲儿?当着她和其他男人的面前,吹一曲儿?
拿他当什么?拿他当任人戏耍的伶人吗?
景春入殿,再次催促:“玉箫已经备好了,小主也不必再拿,陛下和皇贵君还在候着,所以小主还是快些为好。”
陆乘风攥紧手掌,缓慢松开。
景春转身出殿,陆乘风这才起身,缓步跟上走进未央宫主殿。
主殿里燃着千倾最是喜爱的春日来信,含着清淡梅香,隐有嗅春气息。
一旁的桌案上摆着一支莹润玉箫。
陆乘风低眉顺眼地对着二人行礼,起身时却听见千倾对着泠妩撒娇讨赏,“陛下,阿倾有好好的约束陆庶侍呢,您瞧他现在的规矩学的多好,陛下不得给阿倾一个赏赐吗?”
陆乘风的动作僵住,而后猛然低头,衣袖下捏着拳头的指节泛白。
他忍住,继续保持低眉顺眼的姿态。
泠妩鼻尖的淡淡梅香很是清雅,“是极好,你这的春日来信也快用完了,朕赶明儿叫景春亲自给你送上几块,再赐一斛宝石珠翠,可好?”
泠妩声音宠溺,千倾微微侧身靠近泠妩,当着陆乘风的面轻轻吻了泠妩一记,方才坐直身子。
“阿倾最喜欢陛下了。”
泠妩的目光却与陆乘风的眸子对上。
她的语调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既然皇贵君想听你吹曲儿,那你且奏一曲。”
而千倾却扯住泠妩的衣袖,“陛下,叫陆庶侍吹曲儿,您难道不给他点赏头吗?阿倾先添一件,嗯……那便,就那支玉箫吧。”他微抬眼指着那支玉箫,笑的潋滟而不屑。
陆乘风咬牙,真当他是伶人?
赏头?呵。
“多谢皇贵君的厚爱,臣侍不才,不敢求陛下的赏赐。”他一袭白衫立在主殿之内,虽说瘦弱,却带着一股清朗之气。
“陆庶侍倒是谦虚。”千倾的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嘲弄。
陆乘风却只沉默的站在一旁,似乎并不打算辩解。
泠妩按了按千倾的手,千倾却不可自抑的红了脸,当着陆乘风的面娇嗔了声,“陛下,陆庶侍他还在这儿呢……”
陆乘风喉间一口腥甜,可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只能硬生生地将之咽下!
泠妩只得化为无奈的宠溺,这才淡声吩咐:“既如此,陆庶侍便开始吧。”
陆乘风垂下的眸子微暗,良久才掀开衣袖,露出那双肿胀难堪的手,而后拿起玉箫。
曲意绵绵,千倾却冷下了眸。
直到一曲结束之际,陆乘风才握着玉箫俯身跪拜,“臣侍祝陛下今日和乐。”
今日和乐,生日快乐。
泠妩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故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二人视线对上,似隔着时光的长河终于走到一起的佳人。
千倾的眼尾当即便红了!
好啊,这小浪蹄子竟当着他的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勾引起了陛下!
“你那手?”泠妩的声音已经平静。
顶着千倾的冷色,陆乘风则将手藏于袖下,“都是老毛病了,从前家中有方子可医治,只是那方子的主人……再也不做了,不过不妨事的,过了冬天便好了。”
他低头说着,似是在强颜欢笑。
因着这般说,陆乘风也不能抬头,自然错过了上首两人如出一辙的冷漠。
自然是不做了,毕竟给他研制膏药的人,早已入了地府。
夜间,泠妩翻了陆乘风的牌子。
陆乘风沐浴好,忽略小侍对于他那张丑陋恐怖双手的紧张,他慢条斯理地将一切脂粉抹去,而后将长发简单地束起。
这才冷睨了眼主殿的方位,在圣驾到来时,陆乘风起身恭敬的跪伏。
被女子的素手搭在胳膊上拉起时,陆乘风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委屈。
屏退众人之后,陆乘风垂下眼睫。
“陛下……”
他话音未落,便被泠妩打断:“我那般都是为了护着你,你应当是能理解的,对吧?”
可这句话却直接将陆乘风所有的委屈击溃,他嗓音低哑地质问:
“护着我?护着我会不听我的解释?护着我会无情的将我禁足在这里,无诏不得出?”
泠妩负手而立,“当时证据确凿你叫朕如何信你?他们皆是可怜人,也注定见不到人人平等的未来,从小便被封建教条约束着,一个个大家闺秀单纯善良。你从现代而来,为何容不下他们?”
泠妩满眼都是失望,“陆乘风,你太自私了。”
陆乘风还未欣喜泠妩想起了一切,便喉间再起腥甜,“我自私?明明我们才是夫妻!现在我的妻子日日陪着别人,我怎么大度?还有……桑泠妩,我说了疯马一事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泠妩似在看一个不愿承认自己偷窃的小偷,“不是你,那还能有谁?”
陆乘风却似是寻到了发泄口,拉住泠妩,极尽一切表现自己的无辜,“云汲,还有在永巷的时候,云汲他当时冒雨擦洗墙的那些活都是我做的!我在永巷三个月,三个月里脏活累活全是我一个人做,他们还不给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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