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古代文学理论批评的论着相比较,《文赋》在表现上具有抒情性与形象性相结合的显着特色。作者用的不是冷笔,而是热笔,笔调充满感情,富有诗意。如谈行文乐趣(第四段),论构思(第二段),说灵感(第十八段),作者如身临其境,写得笔飞墨舞,神采飞扬。有时作者干脆采用第一人称的口吻描述或议论,如“缀《下里》于《白雪》,吾亦济夫所伟”(第十段)、“虽兹物之在我,非余力之所戮;故时抚空怀而自惋,吾未识夫开塞之所由”(第十八段)。“普辞条与文律”一段(第十七段)自谦不足,更是全用第一人称写成。作者如对亲朋好友,娓娓而谈,令人倍感亲切。陆机在《文赋》中就指出过:“言寡情而鲜爱,辞浮漂而不归。”他本人的情况恰好相反。他对写作一道甘苦备尝,对写作中的是非得失态度鲜明,因而虽是理论文章,仍能写得极富于情韵,神气充盈,生动感人。与抒情性相共生的,是形象性。《文赋》虽是一篇论说文,但并不采用抽象的逻辑推理,而是采用形象地再现的方式。具体写法多种多样:有时以具体写抽象,以部分代全体,如以“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写“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清刘熙载所谓“以鸟鸣春,以虫鸣秋”(《艺概·诗概》),指的正是这一类写法。有时则借助比喻,如论获得了文意以后,进入表现阶段时的情况:“于是沉辞怫悦若游鱼衔钩而出重渊之深;浮藻联翩,若翰鸟缨缴而坠曾(层)云之峻。”以钓起深渊中衔钩之鱼比喻遣辞的艰难,以飞鸟被箭迅速坠落比喻行文的顺畅,说明无论难易,都应精心探求,以使词与意相称。陆机还特别喜欢用音乐比喻写作,一半以上段落中都有这一类比喻,如“凄若繁弦”(第九段),“譬偏弦之独张”(第十一段)等。至若“譬犹舞者赴节以投袂,歌者应弦而遣声”(第十六段),更是以音乐、舞蹈同时作比了。文学与音乐以至舞蹈,都是艺术的创造。以音乐舞蹈作比,引譬连类,浮想联翩而来,有助于加深对文学的感性印象。有时,作者还采用拟人化的手法以加强作品的形象性。如“辞程才以效伎,意司契而为匠”(第五段),意思是文词如乐伎,充分表演,任人挑选;文意如同匠人,根据命意的需要,决定对词句的取舍。此外,还借助典故以加强作品的形象性。如“是盖轮扁所不得言,亦非华说之所能精”(第十六段),以《庄子·天道》中轮扁斲轮的典故,说明写作时“随手之变,良难以辞逮”的可以意会而难以言传的情形。
抒情性与形象性相结合,这就是《文赋》虽是一篇理论文章却显得文采斐然、情韵动人的主要原因。但另一方面,也不能不看到,运用赋的体裁与富于文学性的写法,对于充分展开理论的论证是有所影响的,《文赋》在后世引起的种种争议,与它本身缺乏应有的概念的明晰性,多少是有些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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