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乾坤始渐肃,鹰隼捕鸟稷乃登。
冷热交换试拳脚,一场秋雨一场寒。
每年处暑时节,悬崖村都会举行祭祖和迎秋仪式。
祭祖仪式盛大而隆重,通常会组织村里的年轻人去山林中捕捉鹰隼等飞禽,在祖先的坟茔前放血祭祀,祈求祖先的保佑;
迎秋仪式则在梯田中的晒坝里举行,全村老少共同拜谢土地公,以渴求秋天有个好收成;
夜幕降临后,全村人还会一起组织盛大的篝火晚会,共同享用美食美酒。
今年处暑,明月高悬;
男女老少,载歌载舞;
在梯田中间的青石晒坝上,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照着每一个人,是那样的欢乐和喜庆。
今年的篝火晚会不仅是延续传统习俗,还多了一重送别之意。
过完这个节日,龙马山五虎将就要下山了。
这么多年,五人在这山坳中的小村庄里孕育出生,在这四季轮转中奔跑打闹,在亲朋好友的照顾下茁壮成长。
难以割舍的亲情,邻里之间的友情,都化为碗中的烈酒,碰撞着、热闹着,交织出最真挚的祝福。
这是五人第一次群体性的醉倒。
在这之前,方行叔叔一直不允许女儿方芸喝酒,可面临即将到来的离别,方叔叔早已把自己灌醉,不再约束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
时常陪太爷爷喝酒的乌苏,总是自制力特别强,常常是所有人都醉了,只有自己还处于清醒状态。
可今夜,乌苏再也不想再让自己清醒;
林胖子、阕狗儿和鼻涕虫早已经在这熊熊火光之中,在这告别之夜,逐渐沉醉。
就连有伤在身的周知和姚千羽,也架不住纯朴热情的村民,在不断的感谢和嘱托中,一碗接着一碗的烈酒倒入口中。
同时,这也是周知和姚千羽对五虎将救命之恩的感谢,对村民热情好客的感谢。
……
翌日清晨,淅淅沥沥的雨滴惊醒了沉睡中的众人,弥漫着的雨气,让整个村庄显得仙气朦胧。
没成想,到了分别的这天,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
乌苏七人原本打算悄悄下山,不再叨扰邻里。
可等他们戴好斗笠,背好蛇皮口袋制成的行囊,走出院门,才发现村子的巷道里,站满了送别的长辈和小孩。
看着自家院门前,杵着拐杖挥手的太爷爷, 抽着旱烟的林爷爷,不停抹泪的张叔,殷切叮嘱的方叔……
不知是雨水打湿了眼帘,还是离别的沉重,让最为坚强的乌苏都悄然抹泪。
不顾地上涓涓的流水,少年乌苏猛然跪地,朝着太爷爷连磕三个头,又朝着熟悉的叔叔婶婶们连磕三个头。
这么多年,小乌苏能健康长大,全靠村里人的帮衬,虽然乌苏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明白。
有离别才有团聚,走出村庄的七人,不断回望雨中那高低起伏的屋檐,回望那熟悉的草木,都有些怔怔无言。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再归……
心情皆有些沉重的众人,默默地走过曲折的梯田,朝着最东边的藤梯行去。
从悬崖村到九龙县城,有且仅有一条路。
到了东边梯田后,沿着藤梯而下,再用溜索过河,沿着河岸行走,即可到达汤古镇;在这汤古镇过一夜后,第二日一早,便有路过汤古镇的车辆,可搭乘去往九龙县城。
淅淅沥沥的雨水,让路面变得泥泞湿滑。
七人这一路走得极为缓慢,要照顾腿脚不便的周知,也要照顾第一次行走山路的姚千羽,到达汤古镇已是傍晚时分。
虽说是汤古镇是镇的建制,管辖的范围极广,可镇中心的面积却小得可怜,只有沿河的一条狭窄街道。
千余米长的街道两边,堆满了木头和竹篱泥巴修葺而成的房屋,低矮的屋檐滴落着雨水,屋内的焦黄色灯光透过纸窗,让青石铺就的街道朦胧可见。
一幅充满意境的古镇烟雨图,就这样触不及防的呈现在周知和姚千羽的眼前。
临近青石街道,众人用路边的木棍勾掉黏在脚上的泥土,再在草地上一擦,鞋子基本干净了。
沿着深浅不一的屋檐,乌苏极为熟练的带着几人朝汤古镇初级中学走去,那里有镇上唯一一家旅店——汤古客栈。
为了节约,乌苏只要了三间屋子,两位女孩一间,周知大哥一间,然后自己四兄弟一间。
临行前,除了准备好的干肉、板栗、枣核、花生等干粮外,张叔还将五人的车旅费五百元全部交给乌苏,让乌苏代为保管。
阕狗儿和鼻涕虫家中困难,四处筹借,才准备了五十元;
林爷爷帮林雨准备了一百元,方叔叔给方芸准备了一百五十元;
还有五十块钱,是村里的长辈们一分一毛的凑起来的;
剩下的一百五十块钱是张叔的全部积蓄。
多年来,四处行医的张叔节衣缩食,既要照顾太爷爷,也要照顾乌苏,积攒这一点钱是十分的不容易。
当接过那皱皱巴巴的一沓零钞,乌苏感觉肩上的担子无比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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