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下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逐渐聚焦于古老的西京——长安。
这座承载了强汉荣耀的帝都,此刻仿佛成了隋末乱世的气运之眼。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一旦那面残破的隋字大旗从长安城头彻底坠落,被任何一方反王的大纛所取代,这片苍穹之下便将正式进入“二主并立”的时代。
天下的舆论与人心,将被迫做出选择:是认同那“据关中、取长安者得天下”的王气旧说,还是坚信“守东京、护洛阳、存社稷”方为正统?
在这决定国运走向的关口,一个被几乎所有反王深信不疑的“事实”,成了他们疯狂逐鹿的最大底气:
隋帝广,已死!
是的,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无论是各自安插在江都的密探拼死传回的模糊信息,还是那本一夜之间风行天下、细节栩栩如生到令人咋舌的《天下众丑录之宇文逆党覆灭记》,都在反复佐证着同一个结论——弑君者宇文化及,已用一条弓弦,终结了那位饱受争议的大业天子性命。
他们看到了“帝闻变,换装,入西阁”的仓皇,看到了“萧后以床板为棺,偷葬江都宫流珠堂下”的凄惨。
他们为此欢呼,为此振奋,仿佛压在心头的最大巨石已然崩碎。他们坚信,旧的时代已经随着杨广的死而彻底落幕,新的时代正在由他们的刀剑来开创!
无人深思,那“入西阁”之后为何再无详述?那“床板为棺”的潦草,为何又能被记录得如此“清晰”?
更无人能洞察,这整个叙事背后,都有一双来自东京洛阳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手在悄然操控。《天下众丑录》,这本看似揭露宇文丑行的奇书,本身就是杨子灿主导下,最大的舆论欺骗工具之一。
它用九分真,夹着一分致命的假,成功地将“杨广已死”这个概念,深深植入天下人的心中,包括那些志在天下的反王。
正是基于这个“共识”,反王们才敢放手一搏,投身于这场以“夺天下至宝而独尊于世”的豪赌之中。
他们以为自己是棋手,在争夺最终的棋盘。
殊不知,他们本身,亦是棋子。
鬼谷道,这只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巨手,正以“惊蛰”为号,践行其“操纵天下诸侯割据进而纵横捭阖无冕之王”的局。
他们四处煽风点火,提供情报、策略甚至资源,鼓励分裂,制造平衡,唯恐天下不乱。李密的躁动,窦建德的犹豫,王世充的疯狂,乃至萧铣的困兽之斗,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其推波助澜的影子。
他们的目的,绝非天下一统,而是一个永久分裂、需要鬼谷之道来“仲裁”的天下。
而那位被天下人认为早已化作枯骨的杨广,此刻正躺在东京洛阳上清观的病榻上,挣命般地喘息着。
他的局,最为凶险,也最为宏大。
他以自身“之死”为饵,彻底消除了反王们最大的心理顾忌,诱使他们纷纷跳出巢穴,主动投身于他与其忠臣们精心布置的修罗场中,互相攻伐,消耗实力。
他在用最后的时间,为大隋江山社稷进行一场残酷的“清创”,要将所有敏感不稳的势力,尽数引出并消弭在这场大乱之中。
他在等待,用残存的意志,等待一个结果。
二
那么,那位看似始终在被动应对、四处救火的卫王杨子灿呢?他以及他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又在布一个怎样的局?
表面上看,他竭尽全力,调动一切大隋明面上的力量——骁果卫、各地总管府兵马、白鹭寺,奋力扑灭四处燃起的烽火。
但若有人能窥破他所有的部署,便会惊觉一个可怕的事实:天下主要的反叛势力,在其“精心”的驱赶、围堵、切割之下,正慢慢地、不由自主地被压缩、聚集到了几个主要的区域!
其一,便是太原盆地。
李渊、李密(王世充兵败后果然如历史般投奔了李密)、窦建德、刘武周、梁师都、刘季真、罗艺……这些北方最具实力的枭雄,或因利益,或因形势,或因鬼谷道的暗中牵引,竟诡异地暂时挤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他们彼此提防,互相算计,却又因外部压力而形成了某种脆弱的同盟。
杨子灿、杨义臣,正率领大隋最精锐的中央军团,陈兵边境,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强弓,直接对准了这个巨大的“火药桶”。
其目的,绝非简单的剿灭,而是……驱虎吞狼,待其自耗!
其二,则是江南荆楚之地。
梁帝箫铣,凭借长江天险和经营多年的根基,成了南方最大的一股割据势力。针对他,杨子灿布下了一个标准的三面合围之局:
西南面:罗士信、高安率领的西南剿匪偏师强军,出蜀地,顺江而下,如一把尖刀抵其后背。
东面:陈棱、张镇周坐镇的江南剿匪大营主力,沿长江向上推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岭南面:冯盎、房玄龄历经苦战、突破重围后,正率领岭西南剿匪大营大军北上,虽然伤亡惨重、主将新丧(冯智戴),但哀兵之势,锐不可当,完成了合围的最后一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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