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出于权力的狂妄,被恐惧啃噬的理智,还是源自某种扭曲的信条,这条道路的尽头,总是殊途同归。
它将行路人的视野,死死地压缩成了一条只容得下眼前利益的狭窄缝隙——一条甚至无法看清脚下即将绊倒自己的弹壳,更遑论地平线上正在汇集的风暴的缝隙。
他们拆解那些不成文的规矩时,总是显得那么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过往时代遗留下的一张毫无价值的废纸。
这些人全然忘记了,那些规矩恰恰是这个集体得以从无数次覆灭的边缘幸存下来的唯一理由。
那是在分配最后一份口粮时,战斗人员默认留给伤员与技术人形的共识;是在遭遇伏击时,老兵下意识挡在新兵身前的肌肉记忆;是维修车间里那张无形的分工图,精准地标记着谁的双手能安抚失控的火控核心,谁的耳朵能听出引擎中最微弱的异响。
这些都不是命令,而是信任本身。
摧毁这一切,或许只需要一句“不合时宜”的断喝。
但想要在废墟之上重建,却会发现,就连一块能够承受最轻微压力的基石,都已无处可寻。
他们最初的目的,或许只是想掐灭眼前的某个小小的麻烦,但其行径,却无异于为了拔除一株碍事的藤蔓,而将整片赖以生存的阵地连根拔起。
最终,他们将所有人都拖入了一个无法回头的死局,一个连转身都显得奢侈的、由自己亲手挖掘的坟墓。
在他的记忆中,早已堆满了无数支分崩离析的队伍的残骸。
他见过太多次那最终的落幕:当阵地上余温尚存的炮管还未彻底冰冷,当防御工事的结构尚算完整时,其内部早已悄然死去,只余一副空洞的躯壳等待着被外力轻轻一推。
最终击垮他们的,极少是来自外部的敌人,而是他们自己,亲手拆解了维系彼此的最后一丝信任。
信念的垮塌,从来不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
它更像一根被白蚁在暗中蛀空了数年的承重梁,从内部开始,一点点化为齑粉。
从表面看,它依旧坚固如初,但当一场微不足道的风暴袭来,裂痕便会无声地蔓延,直至在下一次更轻微的震动中断为两截。
人心的离散,同样不是一夜之间的溃逃。
它是一场缓慢的失血。
或许是今天黎明前的薄雾中,再也看不到那个习惯递烟给你、沉默寡言的老兵的身影;或许是明天傍晚的维修间里,那个总在擦拭武器的老手,和他那套珍视的工具一同消失了。
直到某一天,你会发现就连负责记录物资的文职人员也已离去,只留下一本摊开的、未写完的账目。
当最后只剩下空无一人的营帐时,风肆无忌惮地灌入,发出如同为一支不存在的军队所奏响的、无人聆听的哀乐。
信念的粉碎,远比任何物理壁垒的倒塌都来得迅猛。
而一旦人心散尽,再想将其重新聚合,比从满地灰尘中拾起碎裂的玻璃更加徒劳——玻璃的碎片尚有粘合的可能,但一颗已经彻底冷却了的心,却再也无法被重新点燃至最初的炽热。
即便抛开所有关于对错与道义的争论,单从最功利的角度审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内部清算,其本身就是一道永远无法被填补的空洞。
那不是一个可以通过补充物资、增派人手就能轻易堵上的缺口。
恰恰相反,每一次试图“净化”的行动,都是在将这道伤口挖得更深。
它会持续不断地吞噬,直至将整个队伍的根基——那些无形的信任与共识——彻底掏空。
先看那些看得见的亏空:战区的空地里,子弹没碰着半个敌人,倒惊飞了给伙房送新鲜野菜的信鸽,擦过炊事员挽着的袖口——那袖口还沾着熬粥的米汤,最后子弹嵌进土墙,留下个黑黢黢的洞,墙皮簌簌往下掉,像在掉眼泪;仓库里的绷带被扯得满地都是,有的沾了泥,有的缠了草,堆在角落像团没人要的烂棉絮,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急救包散在四周,里面的消毒水洒了,浸得地面发黏;做饭的铁锅翻在火塘边,锅底的黑灰蹭了一地,连火塘里的余烬都凉透了,只剩下几缕青烟,飘得慢,像在叹着气。
这些损耗,都是能数得见的浪费,却也是最表面的亏空。
更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见的塌亏——跟着队伍摸爬滚打多年的中流砥柱垮了、走了。
那可能是个闭着眼都能拆枪装枪的老兵,手上的茧子比枪托的漆还厚,哪批子弹的膛压有问题、哪把枪的扳机需要调,他摸一摸就知道。
他一走,新兵抱着卡壳的枪蹲在地上急得冒汗,翻遍维修手册都找不到症结;可能是个记了十年账的先生,账本上不仅记着物资数目,还记着谁的家属在后方待安置、谁欠了战友半块压缩饼干,他被吓跑了,账本丢在桌上,字迹被茶水洇得模糊,下次分粮时,大家围着粮袋,你看我、我看你,连谁该多领半份给伤员都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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