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临近下班，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抹晚霞也隐没在了县局西边的翠华山山峦之后。
赵成良将桌上最后一份文件批阅完毕，起身收拾好东西，提起公文包，正准备下班回家。
刚走到门口，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赵成良迟疑一下快步过去，扫了一眼电话的来电显示——是刑警大队的李全胜。
赵成良的脚步顿了一下，重新走回办公桌前，接起了电话直接开门见山声音沉稳地问道：
“老李，是不是青峰乡水库那个案子，有新进展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全胜略带几分疲惫和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中气有些不足：
“赵局，我正想跟您汇报呢。案子……还在查，实话实说，这起案子难度不小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尸体身上有多处明显的刮擦伤，看样子，是从水库的上游被冲刷下来的。”
“我们的人沿着青峰乡水库那条主河道往上游走了十几公里，发现那条河连接着大大小小几十条支流，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又是汛期，水流湍急，这尸体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飘下来的，根本就没办法确定。”
“至于死因嘛……法医那边已经给出了初步的结论，是脖颈处的一处利器伤，造成了主动脉破裂，大出血而亡。可以说，是一刀毙命，手段极其残忍。”
正说着，李全胜突然岔开了话题，似乎在和其他人对话道：
“小曹，我让你泡的茶呢？都一个小时了，你小子是不是给忘了？”
赵成良敲了敲桌子，发出醒目的声音：
“说案子……”
对面传来打火机的声音，李全胜深吸了一口，这一口将赵成良的烟瘾勾出来了，他干脆直接又坐回了桌前，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赵局，您见过乡下人杀猪吗？”李全胜冷不丁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搞得赵成良一头雾水。
他抖了抖手上烟的烟灰，下意识一瞥突然看到桌子内侧贴着的一张小纸条，字体娟秀：“多喝水，少抽烟，记住了吗？赵成良同志”末尾还有一个调皮的Emoij表情。
赵成良一愣，显然是李若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来贴上来的。看着手里抽了一半的烟，赵成良叹了一口气，笑着在烟灰缸中捏成一团。
这笑容转瞬即逝，赵成良的注意力又回到与李全胜的对话上来：“怎么，你突然说这些干嘛？”
他是农村娃出生，自然见过乡下杀猪，一般是敲晕，然后直接放血。
“受害者的死法和年猪的死法差不多。动脉完全被隔开了，血液基本上都流空了，而且脚踝处有捆绑压迫的痕迹。法医推测，受害者应该是被人倒吊起来，割了喉放干了血。”
“实话跟您说，这种变态的犯罪手法，我当了几十年刑警了，见过的次数两只手能数得过来，凶手是个十足的变态。”
瞪大了眼睛，赵成良又眯起来眼睛。
李全胜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赵局，您是知道的，对付这种无名浮尸案，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那老三样了——扩大走访范围，向周边县市发协查通告，再就是张贴悬赏寻尸启事。”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确认受害者的身份。队里的法医已经把采集到的生物信息，送到省厅的基因库里去比对了，希望能有什么线索吧。”
赵成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李全胜说的是实话。这种案件，侦破难度极大，运气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
“行了，老李，我知道了。”
赵成良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个案子，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我开口。”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青峰乡赌场那个案子，也不能放松警惕。科技园这边，也需要你们刑警队随时提供支持。”
“眼下，是我们江峰县的多事之秋，也是我们公安局必须拿出成绩的时候。出了这么多大案要案，如果迟迟不能侦破，我们没办法向全县的老百姓交代啊。”
电话那头，李全胜闻言，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不从心：
“赵局，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这……我这年纪也大了，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些时候，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过完这个夏天，李全胜就五十七了。不再是那个能三天三夜不合眼，追着案子跑的拼命三郎了。
人啊，不服老是不行的。
赵成良听着李全胜这番抱怨，非但没有丝毫的指责，反而多了一丝理解和体谅。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道：
“老李，你的辛苦，我都知道。这样吧，我给你透露个好消息。”
“正因为咱们江峰县最近是多事之秋，人手紧张，我特意向省厅的孙副厅长打了个报告，提了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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