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托盘中,是以碎镜拼成的一只蝴蝶,展翅而飞,栩栩如生。
那镜中倒映着数个景武帝的笑容,永宁推了推,不想看。
景武帝却坐在她床边,将那托盘放在他双膝上,“我知你在气头上,摔镜子也是一时冲动。这镜子现在虽不能照人了,若能搏卿卿一笑,也不算浪费。卿卿看一看嘛。”
她不肯抬头,景武帝就将那东西递到她眼前。
永宁方才瞥了一眼,只知那是他用自己摔碎的碎片拼成的蝶。而如今近看,发现那镜片上有些未擦净的痕迹。
她看向那纤长的手,他似有察觉,悄悄将手指往托盘下藏了藏。
永宁终于肯抬头,少年帝王笑意殷切,唇红齿白,“不碍事的。”
她敛了眼眸,不再看他,“害了我族人,又杀了我的孩子,你的苦肉计对我没用的。”
景武帝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讪讪的收回那只破碎的蝴蝶。
“我没有用苦肉计。”
她抱紧自己,如此无助,“那日在坤宁宫我也这样说,我没有用苦肉计,可你仍不开门。”
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让她不敢回想,她痛苦的闭上眼,“我答应父皇来和亲就是个错误。”
她哭出声,“若东离国灭是定局,我死也不会来和亲。起码我在国破时可与家人在一起,亦不会像如今这般次次下贱,以姿色侍人。”
她从前每次哭都不敢太大声,自小接受的教养让她事事含蓄,可自从她在坤宁宫小产,仿佛再也不顾忌什么了,每次都哭到声音嘶哑才肯作罢。
“卿卿,对不起。”
她哭的颤抖,景武帝也红了眼眶。
少年帝王心怀愧疚,意图弥补,却也知二人早已生了隔阂,难以再重修于好。
他也不再管月嫔对他的多次威胁,固执的每日都陪在永宁身边。
他深知二人早已回不去,所以他想留下来多看一看她的模样,好坏都行。
这日他站在屏风处,看着坐在窗边的少女,她淡粉色衣裙铺开,如同一朵娇花绽放。
她手中的话本子随意的拿着,仰头望着窗外,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她只那么呆呆的望着。
她许久没有如此恬静过了,每次他来,不是半疯就是几近崩溃的哭泣。
他站在她的屏风处看了许久,她似是觉得累了,转过头看到景武帝,她秀眉一皱,话本子下一刻就冲着他的脸飞了过来。
他不躲不闪,任由那书砸在自己脸上。
“滚出去。”
景武帝弯腰捡起来随意翻了翻,发现里面的故事是关于一个亡国公主和别国王爷的。
“亡国公主,异国王爷。”他轻念了两句,将书合上,“有时我觉得你爱着阿辰,有时又觉得你心里有云诏南。不管如何,都不会有我。”
她垂下眼帘,不悲不喜,端出她在东离学的仪态,“我如此悲苦,一切都因你而起。”
“可云诏南也曾将你扔到暗牢不管不问,任由你与鼠虫作伴。”
她抬起头,嘴唇竟毫无血色,“你为了让我嫁于你,以兵权要挟我父皇。他为了让我屈身,将我扔入暗牢折磨。你们很像,却又有所不同。”
永宁手中始终攥着那金簪,她莞尔一笑,“你会为了江山将我推出去,会为了一己私欲将我永囚于此,云诏南却不会。亡国之际明明可以弃我而保江山,可他没有。他知无法保住南楚,就都想带我回东离看一眼,甚至想送我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给我想要的自由。”
景武帝好看的眉眼黯然一瞬,满是惋惜,“他如此做无非就是因为你那时有了他的骨肉。若你生下男儿,他余下的部曲便会想方设法的助那孩童东山再起。若生下女儿,用心培养几年成为杀手刺客亦有可能。卿卿,别再天真了。”
永宁却擦去泪水,倔强不肯低头,“谢云星,在感情上活人是永远斗不过死人的。”
景武帝愣了一瞬,转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活人会变,但死人不会。
云诏南死在了最爱她的那一年,是永宁对他印象最好的时候。
可自己变了,变的不再对她百般维护,也不再似从前纵容。
永宁觉得脑袋发沉,晕晕乎乎的,她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冷眼瞧着迷茫无措的帝王。
这时李溸却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人的双眼妩媚狭长,与景武帝如出一辙。
“子卿!”
永宁盯着她看了许久,不可置信的起身,“如烟?”
她哭着上前抱住永宁,“子卿,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劝走陈瑾妃,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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