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钱，这位黄老爷的表情随即一转，一种不满足的贪婪在他的脸上浮现：“最近的劳力价我有所耳闻，只不过方圆百里被我们弄了这么常时间，剩下能够动的壮劳力也不多了。”
“你们几位在进村的时候想来也看到过，村里里都是一些老人在做事，剩下的家伙跑的跑，咱们再想弄到来可不容易。”
从这位黄老爷的脸上，杨常看出了一种叫做失望的情绪。
在他看来，这些人没有被他卖成钱而是自己跑掉了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
他早就把周围的男丁都看成了自家的财富，卖人家的儿子，卖人家的亲人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妻离子散不发生在他的身上就不是问题。
几个衙役摆摆手：“老哥，壮男丁没有，值当壮年的女人也能卖钱，那些还能做事的老头子也能卖钱，只是价稍微低一些罢。”
“如今海州各地都缺乏劳力，东南方向的矿场每日都要人，一具具尸体被扔出来，自然每天也要有一个个人进去。”
“黄老爷，咱们今天来是为给你挣大钱的，你们村子和周边区域不是还有一些半老不老的家伙，把他们捆住卖到矿山里去，一次也有个小千百两银子，黄老爷，你当真不动心？”
千百两银子砸到面前，这位黄老爷当然无比心动。
过去的他也为了钱财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按理来说卖个人口什么的也压根不被他放在心里。
现在的问题是，卖那些老家伙还真是第一次。
他有些犹豫：“几位，老家伙不比壮男丁，矿山那种地方不把人命当回事，他们进矿山，怕是一点活路都不会有，说的好听是把他们卖进矿山，说不好听的，这就是要他们死……”
把一群看着自己长大的老辈送进必死的矿山，纵使是这位黄老爷也稍微有些犹豫。
只不过这种犹豫在下一刻轰然破碎。
一把银票被面前的衙役拍在黄老爷的面前，两百两的份额写在上头。
声音再度响起：“这两百两银子，是我们背后的那一位预付的定钱，先给黄老爷拿着。”
“黄老爷，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个地方的，心里难免有些负担，但你要清楚，你对他们有负担，他们对你就不仇恨了吗？”
“你以前做过什么比我们更清楚，卖他们的儿子孙子，把他们的儿媳妇弄到青楼去，把他们家女眷卖给别人的当老婆，他们家的田产都被你弄走，成了你这宅院的一砖一瓦。”
“你就算不对他们下手，他们也怨恨你，背地里也会想你死，您又做不了好人，做好人也不讨好，还不如把事情做绝，你说是不是。”
微笑在这些衙役的脸上呈现，他们说的话很直接，对于黄老爷来说很有道理。
再有真金白银拍在案板上，这位黄老爷终于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他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做的事情，正如这些衙役所说的一样，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倒不如把所有坏事做完。
“几位点提的是，这帮老家伙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正好，等他们绝户，家中无人了，我再去把他们的田亩粮食都吞下。”
“几位大人上座，先吃一顿便饭，容我想一想待会应该怎么做！”
眼见面前的这位黄老爷终于同意了他们的计划和想法，几个衙役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也没多整什么虚的，黄老爷随即让人上菜，大鱼大肉被他们摆出。
正午时分后，酒足饭饱的几人摇摇晃晃的从饭桌上站起，黄老爷叫好人手，一众人随即朝着村内而去。
一群穿着衙门服饰的“官府人”再加上当地的土豪恶霸，在这个早已经没有太过壮劳力的村子自然横行霸道。
编造出一些奇怪的罪名与税钱逼迫缴纳。
还有些许钱款的，可以渡过今天这一劫，提前准备下一次需要花费的钱财。
真的拿不出钱款的，黄老爷则一副为你好，替你好活干的模样，强行把人抓走，届时一起卖到矿山去。
这样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在村子中出现，各种哭喊声以及流血冲突出现。
冲突是有，只不过流血的大多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只能将盲目的目光投向上天与面前凶恶的匪徒，寄希望于有天理的存在。
很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神佛，只要藏在暗处的妖魔与诡异。
神佛注定不会出现，一些想要反抗的人甚至被活活打死，随便找个坑就被丢下，日后连个上坟的地方都不会有。
杨常没有出手阻止。
一方面他还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书生让他来这里进行所谓的安抚究竟是要做什么。
在不清楚事情的前提下，杨常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出手，这样很可能会把计划打乱。
另一方面的原因更为重要，杨常对于周围的村镇乡进行了一些了解。
他慢慢明白，这里并不是单纯是这位黄老爷在做这样的事情。
其他的地方也会有王老爷、叶老爷、李老爷、金老爷……
这里是乡村，是黎平城外的一大片小农村，穷地方，没有所谓的世家和大家族，有的是一个个在夹缝里野蛮生长的地主豪强。
他们原本只是收收租，欺负欺负平头老百姓，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可如今海州高层也开始大量敛财，为了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为了尽快的获得钱财，他们不计后果的竭泽而渔，什么手段都被他们用上。
昔日的维持底层秩序的法规不再存在，海州官府也默认下面的行为，各种野蛮手段被用出，这些原本只是个简单富家人的地主豪强也迅速发迹。
他们通过打砸抢的手段，通过玩命的掠夺与强取豪夺，为上面提供大量人员与金钱的同时，也攒下了自己的家底。
这是一道产业链，是一种生意，广泛存在于海州的身边地区，黎平山下的这里只是一个缩影，这位黄老爷只是一个简单的倒像。
杨常杀了这个黄老爷，还会有千千万万的“黄老爷”出现。
他们会继续做着曾经做过的事情，在没有上层压力的情况下，会吸干下面人的每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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