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大厅人来人往,交费的窗口排了一长队的人。病人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嘈杂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又好像离得很远。
迟早早闷头穿过人群,往门口走去。遥远恍惚的嘈杂中,唯有悲伤是最真切的。胸腔几乎快要爆炸开,压抑得即将窒息。
脑子里像是有很多东西,又像是一团乱麻。浑浑噩噩的,身体像是已经不是自己的。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刚到门口,迟早早就撞在了别人的身上。鼻子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低声喃喃的说了句对不起。
被撞的人却没有让开,惊讶的道:“早早,你怎么会在这里?”
迟早早抬起头,晋城的手中抱了束花,像是来探病的。这个时候,她找不到可说的,努力的扯了扯嘴角,便又要往外走。
她一副恍惚的样子,晋城不放心,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没有再问她怎么会在这儿,柔声道:“你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
迟早早茫然的看着他,久久的站着没有动。再次回到急救室外的时候,迟早早已经冷静下来,端着手中的热粥强迫自己一口口的喝着。
手中的花束已经被扔掉,晋城时不时的看着时间,眉头微微的皱着。没过多大一会儿,一个呆着眼镜的医生便匆匆的走了过来,和晋城低声的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进了急救室。
进了急救室没多大会儿便出来,看了一眼坐着的迟早早和小敏,低声道:“手术基本已经完成,病人还未脱离危险。颅中的淤血没办法清理,就算是稳定下来,也有可能是一直昏迷……”
尽管他是压低了声音的,可这一刻的走廊上却是非常安静。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迟早早的耳朵中。
脑子里哄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坍塌掉。手中的粥一下子打落在地上,小敏则是捂住嘴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粥是还烫的,她却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任由着它落到在腿上。晋城慌忙的上前一步,拉着她站了起来,关切的道:“烫到没有?”
迟早早麻木的摇摇头,烫伤的地方是在腿上,郑崇看不到,只能随手拉了个小护士,让她带迟早早去上药。
迟早早却倔强的摇摇头,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喃喃的道:“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就算是成了植物人,也有醒来的一天。只要还在,还在就好。
她如此的冷静,绕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医生也觉得心酸。用力的拍了拍晋城的肩膀。
迟楠很快就被推了出来,然后送入了重症监护室中。因为刚才那医生说过,面对护士的通知,迟早早冷静了许多。连眼泪也没有掉。
晋城很是体贴,办所有的手续都是他陪着的。尽管知道迟早早不在乎腿上是否烫伤,他仍是拿了药给她。
迟早早扯出了个笑容说了句谢谢,有条不紊的让小敏回去休息,她留下。
小敏不肯离开,最后还是晋城送了迟早早回去,收拾了迟楠换洗的衣服。
坐上车,迟早早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看着开车的晋城,沙哑着声音道:“麻烦了。”
晋城本是想伸手握握她的手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却没有。摇摇头,道:“当是我是朋友,就别那么客气。”
他的语气完全是认真的,迟早早没有客气,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老宅那边具体什么时候拆迁你知道吗?”
尽管还在悲伤中,她也得面对事实。迟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医院中费用高昂……迟立东一直都没出现,他多半是不会管。
晋城靠边停了车,真诚的看着迟早早,道:“早早,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如果你是真的将我当成朋友,有困难就告诉我,我一定尽力。”
迟早早扯出了个笑容,再次说了句谢谢,费力的道:“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老宅,就算是不拆迁,也肯定是得卖的。”
她说得那么直白,晋城当然知道是缺钱。也对,工业园才刚刚开始运转,他们,也不会有多富有。迟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这不是一天一日的事情。
晋城沉默了一下,道:“我问问,既然决定要拆迁了,应该可以争取到先给一些拆迁款。”
迟早早点点头,又一次的说了句谢谢。晋城伸手替她拨了拨她额前凌乱的刘海,凝视着她,心疼的道:“早早,想哭就哭出来,别这样憋着。”
迟早早努力的扯出了个笑容,用力的摇摇头。哭没有任何用,迟楠这样子,她哭给谁看?
晋城见她的表情僵硬木然,不再说话,重新发动了车子。阿姨已经得到了消息,一直不停的抹眼泪。小宝一见到迟早早,便眼巴巴的道:“姑姑,爸爸在哪儿,我要去看爸爸。”
小家伙是敏感的,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却也能感觉一些。迟早早强忍住心中的悲伤,蹲下身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柔声道:“爸爸出差呢,小宝乖,过几天就能看见了。”
小家伙显然是不相信的,紧紧的抱住了迟早早。迟早早忍不住的别开脸擦眼角流下的泪水,又扯出笑容来安慰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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