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汤，是莼菜羹。莼菜是春天的风物，这会儿实在珍贵。
何青衣盛了汤，就摆到了朱希真的面前。毕竟，她都吩咐何青衣给邓云鸿也盛了，何青衣只得再接再厉，拿了碗，打算给他盛了。
突然，脚背上一烫，何青衣知道不妙，赶紧放下碗和勺子，低头看了一眼。
朱希真面前的那碗莼菜羹，全打翻在何青衣的脚背上了。
“哎哟，”朱希真说，“李姐姐，真对不住你了，我一个手拙。”
“没事，”何青衣烫的落泪了，这莼菜羹兑了不少淀粉，这会儿贴着鞋袜烫。
邓云游皱了皱眉头，陈宝就赶紧给宫人使了眼色，扶着何青衣下去了。
何青衣回了东庑，赶紧脱了鞋袜，还好冬天的鞋袜厚，还没起泡。只是，烫的也不轻了。
“小姐，怎么了？”云实赶紧过来问了。
“烫着了，”何青衣说，“你给我弄些冷水来。”
云实赶紧去拿冷水了，含笑却问了扶何青衣回来的宫人，“姐姐，我们小姐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朱贵人，”两名宫人直接就说了，“她让李姐姐给她洗漱，一会儿说烫，一会儿说凉，夹枪带棒的，后来又留了李姐姐服侍她和皇上用早膳。李姐姐给她盛了羹，她直接就给倒脚背上了。”
“这朱贵人，也太可恶了？”含笑直接就怒了，“进京的时候，谁都排挤她，我们小姐还特意去跟她说话。哪里就对不起她了，这么欺负人。”
“别说了，含笑，”何青衣制止，“大家也都看见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姐姐，”宫人也不满了，“早上的事，我们都看见了。若是皇上问起，我们帮你。”
“你们先回去做事吧，”何青衣把脚放到冷水里，总算好受了一些，“也没什么，别当回事。”
倒不是她息事宁人，而是朱希真的秘密，就在她手里，何青衣懒得对付她。看她那么嚣张跋扈，只觉得可怜可叹。
邓云鸿回了乾清宫，看见李飞霜还没走，心里有些不悦。可她撞到他怀里的那一刻，却是软玉温香，邓云鸿心里一动，却又稳住了。
朱希真也不知道怎么了，对这个姿色平庸的女官，处处紧逼。用个早膳，还把羹倒她脚上去了。
看见李飞霜落泪，邓云鸿突然心疼了一下。之后，就再也不发一言了。朱希真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些，只说不是故意的，就开始逗邓云鸿开心了。
邓云鸿平日见了她的脸，再生气都会烟消云散，可今天见了她满是脂粉的脸，心里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匆匆用了早膳，就让朱希真回去了。
朱希真一走，邓云鸿就找了陈宝，问，“早上是怎么了?”
陈宝已经跟洪有方打听过了，“听说是朱贵人让李女官服侍她洗漱，先是说布巾烫，再说布巾冷，大概是这里不满意吧。”
“朕的御前女官，又不是服侍她的，”邓云鸿冷冷地说，“人家跟她一起进京的，听说还颇多照顾，就这样还浇人家一脚背热汤，朱希真也太骄纵了一些。”
陈宝也有些莫名其妙，平时，邓云鸿不是很护着朱贵人的嘛。怎么今天却开始不耐烦了。
“替朕去看看李飞霜，”邓云鸿吩咐，“伤了的话，让她休息几天。”
“是，”陈宝心想，这倒是怪事了，皇上竟然关心起太后派来的女官了。
陈宝去了东庑，云实带了他进去。
“李姐姐，”陈宝说，“皇上让我来问问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何青衣说，“当时很疼，现在好些了。”
“要是伤着了，”陈宝说：“皇上让你休息几天。”
何青衣心想，这是不愿意她去上书房窥视吧，就点点头，“那谢谢皇上了，我的脚伤着了，行动不太方便，这几天，就麻烦陈公公了。”
“没有的事，”陈宝说，“服侍皇上，是我的本分。”
何青衣心想，本分不本分的，你就到邓云鸿跟前慢慢说吧，跟我说算个什么事啊。
陈宝一走，何青衣就吩咐云实和含笑关好门窗，往床榻上一趟，这几天可苦死她了。她在乱雪庄的日子，一向舒服惯了，在尚服局的那几天，也是浑水摸鱼。只有到了乾清宫，才有几分像她以前在宫里做女官的感觉，忙啊。
既然邓云鸿让她休息了，太后那里，她也有合理正当的理由不去了。脚被朱希真给烫了嘛，说出去，后宫里谁都会同情她的。
只是，这样的小伤，应该休息几天呢，何青衣躺了床上，琢磨了一下，休息个四五天，应该可以了。
下个月十五才能去青琐门见汤重楼，该给外公写些什么呢。何青衣心想，那会儿就要过年了，他一个人在乱雪庄过年，真是太可怜了。哎，要不要偷偷回家一趟呢。练雪见应该会回家过年的吧，有他在乱雪庄，外公也热闹些。
进宫前，练雪见倒是求婚了，让她回家就成亲，何青衣当时是点头答应了。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面红耳赤了。
结婚了，练雪见是住他们乱雪庄吧，何青衣可不想去住山雨楼。好在，他们都姓练，孩子跟谁姓都没关系。何青衣想的有些远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看她一个人躺了床上，想想笑笑，云实和含笑也有些奇怪了，“小姐，你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哦，想家里人呢，”何青衣说，“不知道，他们新年怎么过呢。”
“啊，都快过年了，”云实感慨，“我们跟小姐，也快一年了。”
“小姐，”含笑有些好奇，“都说宫里过年很热闹，跟我们顺德府一样热闹吗？”
“不知道啊，”何青衣笑，“我也是第一年在宫里过年，再说了，再热闹，我们还得做事的。”
“啊，说的也是，”含笑突然没了兴致。
“不过，”何青衣说，“听说元宵节的灯火，特别的好看呢，宫里人，都能到城门上去看。皇上跟太后他们去黑火门，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看。”
“真的，”含笑又精神了。
何青衣笑着点点头，“我们一起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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