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钱厚钱掌柜的辨认,其人名为林三,确实是沈惟敬手下。沈惟敬起来也是国际贸易的前辈了,人家甚至有混过倭寇的传言,不过经历过跛爷的教诲之后,王子晋对于“倭寇”这个称呼的内涵和复杂性有了更多的认识,这条神经的敏感度也没原先那么强了。
像沈惟敬这样混了几十年的老混混,到底是有点底子的,云楼的钱掌柜和他交往了这么久,也没能摸清他的底细,这也是云娘娘一直不大信任沈惟敬的原因所在。他手下自有几个体己的人,这个林三虽然不那么起眼,却也曾经几次被钱厚看到,被沈惟敬差出去办事的。
确认了身份,下一个问题就是来意。对于林三声称的跟着王子晋,是怕王子晋在京城出事没人招呼,这种话王子晋嗤之以鼻,要照顾自己的京城的行踪,轮得到沈惟敬么?再你既然是好意,直接上来跟着就好,干嘛不明着通知,鬼鬼祟祟地跟在后头,直到被东厂的番子揪出来才出来意?
此种鬼话不足采信,但王子晋却也不打算揭穿。揭穿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算沈惟敬派人盯梢他是不怀好意,他也没有什么证据,更不可能拿沈惟敬怎么样,况且眼下还要借着沈惟敬去走兵部尚书石星的路子,这关系破不得。
因此,王子晋也就摆出一副很感激又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把林三从地上扶起来,嘘寒问暖:“哎呀,这怎么好?怎么当得起?沈大爷真是太客气,太仗义了!那些东厂番子实在是无法无,子脚下就这样跋扈,出手重不重?可伤着你哪里了?这点银子,你拿去买些汤药疗伤,辛苦辛苦。”
五两银子出手,话又是这样客气,林三顿时鼻子都翘了起来,对王子晋的态度也是透着亲热,笑嘻嘻地着话,看得一旁的志村很是不爽。
钱厚也陪着坐了,听王子晋中午在酒楼遇到了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两下还坐在一起喝了酒,不禁大为惊讶,他可不知道云楼正月里曾经接待过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如桢这样的大人物,心中对王子晋又多了几分好奇。只有在京城这块地面上混事的,才能了解东厂和锦衣卫到底有多大的能量,那是任何势力都不能瞧的。可是碍着沈惟敬的人在跟前,他也只能憋着不,待没人时再去探王子晋的口风罢了。
可是林三却不这么想,惊魂甫定,一杯热茶下肚,他的精神又回来了,便即提起这个话题:“王相公,你从没到过京城?怎么会认得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的百户?我看那个太监,好似还不止是番子这么简单,恐怕还是个铛头?”
这就是蹬鼻子上脸了,不过底层的人民就是这样,一旦放松起来,也不管什么分寸不分寸的,拿捏的没那么细致。林三被王子晋一顿春般的同志温暖,给吹得熏熏然陶陶然,感觉大家不但拉近了距离,更拉平了身份,因此什么话都敢直通通地问出来了——本来么,王子晋有什么身份?不过是青楼的一个大茶壶而已,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要谁好了。
来了!王子晋这心里就更有底了,看来是沈惟敬对他不摸底细,也不晓得他到底是不是王锡爵跟前的人,这可决定了俩人以后该以什么方式相处与合作。而沈惟敬的能量,又不足以去王锡爵那边探口风,只能采用这种暗地摸底的办法。只可惜派出的人不那么专业,被王子晋一通糖衣炮弹就放松了警惕。
他笑了笑,做矜持状:“这个么……可不大好呐!那东厂,锦衣卫,是好惹的么?呵呵,呵呵!”干笑两声,作势就要起身。
林三哪里肯放?一把攀住王子晋的手臂,急道:“王相公,人为了你,可是挨了番子好几下手脚,那番子可是为了你才动手的,你总不能不给我个交代?要是回去见了沈爷,人来王相公跟前行走,却莫名其妙挨了东厂番子的手脚,那番子和王相公还是相识的,人可不知沈爷会如何责罚的无能了!”
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敢拿沈惟敬来压我了?沈惟敬自己在这都不敢这么跟我话!王子晋心中冷笑,却也晓得这是许多人的通病,只因信息量不足,眼界不够,经常会把自己的行为逻辑往不同圈子的人身上套,闹出笑话来自己都还不知道。或许在林三平时接触的圈子中,这种话方式已经是很隐晦的了,他只是沈惟敬会问自己,可没有沈惟敬会为难王子晋啊?殊不知已经过了界线。
不过王子晋既然已经吃了他先前的鬼话,索性再放他一回,对手的愚蠢,不正是我们的幸运么?感谢林三同志,好人呐!他做苦笑状,道:“林兄弟,你可苦煞我了!这事也就是个误会,那些东厂的番子知道我身边有做过日本海上交易的人,因此问些事情,我可没告诉他们,这不是预备着帮着沈爷去兵部尚书面前搏个好么?”
林三立时变色,沈惟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即将发生的朝鲜战事,这方面的资源是越多越好,王子晋显然是云楼的自己人,云楼手中的日本资源,沈惟敬也比不上,那是一定要牢牢抓住的!可现在王子晋搭上了东厂和锦衣卫,对方弄不好可是能直接通,把话递到皇帝面前的人物,这消息万一漏了出去,沈惟敬和王子晋可就从目前的盟友直接变成竞争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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