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闻伸出左手穿过黎漾递过来的围裙，又换右手穿过另一边，她走到身后给他系好带子，准备离开，被他拉住：“溪鸣怎么了？”
“如果有人对黎漾如此明目张胆的忌惮、骚扰，你会如何？”
“我会找他谈谈。”挂了电话，他让黎漾帮他把冰箱里面的排骨拿出来。
黎漾站在原地未动，眸子沉到了深处：“鹿溪鸣还在纠缠阿南吗？”
他点点头。
她顺势拿起案板上的刀，将刀尖抵在鹿溪闻的胸口处：“如果鹿溪鸣敢破坏阿南的幸福，我定然不会放过他。哪怕，玉石俱焚。”
他看着她对南涔情感的纯粹与认真，不可抑制的在将她对自己的情感进行对比。结果是，他输了。
他左手的中指与食指夹着刀，将它轻轻放下来：“阿漾，你这报仇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长兄如父，他鹿溪鸣不学好，你身为他大哥自然有责任。”
他将刀放回原处，终归利刃伤人。自己走过去，从冰箱里面拿出排骨，弯腰在洗着，侧眸看着她：“我怎么觉得，阿南比我还重要？”
她不避讳：“当然。”
他无奈叹息了一声：“我要怎么做才能取代阿南，荣升你情感第一的位置？”
“目前来说，不可能。”
“为何？”
她依靠在旁边，看着窗外摇晃的树叶：“如果没有阿南，我应该已经退学了。如同我的有些同龄人那般，进入社会，在流水线上拿着三五千的工资。三五年后，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深邃，极力地想要从她伤感的眉宇之中去找寻她成长经历中所遭遇的沧桑，再将它们抚平：“想来，阿南应该帮了你很多。”
黎漾点头：“大二那年，我拿不出来学费。我找父母借，找亲戚朋友借，没人理我。那时，申请的助学贷款也迟迟不下来。开学的日子到了，我没有去报名。阿南打电话来问我，为何没去？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一周后，她见我还没有去。便大概猜到了缘由，直接到了我家，不说一句话给我收拾好了行李，要我回学校。我父母说，她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什么？还不如早点出来上班，还能帮衬下我们。”
黎漾笑了笑，跟着泪就下来了：“阿南那年才17岁。一个17岁的女孩，去对抗两位年过半百的无赖竟然没有半分怯场。你不知道，我真的很羡慕她那不管何时都有的临危不惧。”
原谅她，自她懂事起，她便在心底给父母贴上了无赖这两个字的标签。
鹿溪闻将她拥进怀里，安慰她的凄呛：“阿南牵着我，紧紧地牵着我，至今我都能感觉到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在说即便全世界都放弃我，她也不会丢下我不管。那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我觉得，只要她在，我的世界就不会蹋。”
南涔牵着她朝家门走去，黎父伸脚拦住她们的去路：“同学，你这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宽了？黎漾是我的女儿，我想让她读书，她就读，不想让她读书，她也只能乖乖给我出去上班挣钱。再说，我已经养了她19年了，也该是她出力的时候了。”
她冷冷一笑：“叔叔，黎漾长得这么美。如果她能好好读到大学毕业，说不定往后还能嫁入有钱人家。届时，你们既有面子，又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岂不更好？毕竟，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什么层次的人接触什么层次的人。”
黎父两眼一放光，思量过南涔的话：“这大学的学费又不便宜，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
“叔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黎父还是没有给她一分学费与生活费。每年的学费都是南涔在她事先不知的情况下帮她交了，若是日常见她生活费紧张了，她不会过问。只是她多次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的枕头底下塞着钱。
他更紧地拥着她：“这就是你不让我去你家接你的原因？”
“嗯。我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那样只会让我失去待你身边的勇气。”
“可你自己？”
“我跟他们约定好了，待我弟弟大学毕业，我就不会再给他们一分钱。”然而，黎漾的弟弟刚高考完。
“如果以后他们再来找你要钱，记得告诉我。”他放开她，捧起她的脸：“阿漾，不要怕会麻烦或者打扰我。”
她没有点头，倒是低下了头，推开他走进客厅，抽出纸巾擦着眼泪。
他跟过去，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阿漾，我是你男朋友。”
“我知道。”
“你知道，但你不明白。”
“我明白。”
她的倔强，让他很无奈。他觉得自己谈上亿的合同都未有这般劳心费力。
她懂得，她明白。她的自卑促使她努力，她小心翼翼，迫切的幻想着在未来的某一日，她能通过自己的力量撑起生活里面的所有糟心事。
“阿漾。”
黎漾起身，回到厨房：“西红柿炒蛋？还是耗油生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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